第11章 长安暗涌

贞观十七年的元日朝贺刚过,长安城尚沉浸在祥瑞的余韵中。

任华鹏独居西市胡商邸店,案头摆着三块青铜匣碎片。

晨光透过格窗洒在拼合的纹路上,映出些微扭曲的星图——那分明是北斗九星的轮廓,比当世所知多出两颗隐星。

邸店外突然传来驼铃急响。

任华鹏推开木窗,见一队粟特商人正卸下缠满麻布的货箱。

领头老者抬头望来,深目高鼻间闪过异色——他的瞳孔竟似蛇类般竖立!

“客官要买昆仑玉么?”老者的唐话带着古怪腔调,递上一枚玉璧。

任华鹏接过的瞬间,玉面浮现血纹,竟与樊梨花封魔刺青如出一辙。

“今夜子时,平康坊南曲第三宅。”

老者压低声音,袖中滑出半枚残破的“过所”铜符——正是凉州血夜遗失的那枚!

任华鹏瞳孔骤缩。

铜符断面新添的凿痕,分明是工部将作监的标记。

他想起《唐六典》记载,将作监掌土木工程,而现任大匠阎立德,正是营造昭陵的主官......

暮鼓响起时,任华鹏已隐入平康坊的阴影。

南曲第三宅门前悬着褪色的红绡,看似寻常妓馆,门环却铸成睚眦吞口。

指节叩击的刹那,他怀中的青铜匣碎片突然发烫。

门扉自启。

中庭跪坐着十二名披纱胡姬,正围着青铜鼎吟唱梵呗。

鼎中沸水翻滚,浮沉着半具突厥金狼头饰——正是阴山雪阵里见过的式样!

“任参军别来无恙?”

屏风后转出绯袍官员,腰间蹀躞带嵌满孔雀石,“某乃将作监丞宇文修,特来请教昭陵秘事。”

任华鹏按住袖中横刀。

宇文这个鲜卑姓氏让他警觉,更可疑的是对方佩的鱼符——本该银制的五品官符,边缘却泛着诡异的铜绿。

“参军请看此物。”

宇文修击掌,胡姬们掀开鼎盖。

蒸汽升腾间,任华鹏看见沸水里沉浮的竟是昭陵玄宫图!

那些标注秘道的朱砂,分明混着人血。

“上月有匠人发狂,凿穿白虎门地脉。”宇文修指尖划过图纸,在太宗棺椁位置停住,“挖出这个。”

侍从捧上漆盒。

任华鹏开匣的瞬间,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盒中竟是半枚现代子弹壳!

底火处錾着极小篆文:天策府制。

更惊悚的是弹壳内壁,用微雕技法刻着两行小字:

「贞观廿三年夏,太白经天」

「武氏代唐,始于今朝」

任华鹏猛然抬头。

宇文修的面皮正在脱落,露出底下青灰色的鳞片:“李卫公能算阴山雪,可算得这'物华天宝'?”他口中的“宝”字突然变调,化作蛇类嘶鸣。

胡姬们的梵唱转为诡谲吟唱。

任华鹏怀中的青铜匣碎片突然悬浮,与子弹壳产生共鸣。

他看见幻象——

二十一世纪的实验室里,自己亲手将青铜匣放入粒子对撞机;

贞观二十三年的昭陵玄宫,垂死的太宗握着一模一样的弹壳;

还有则天朝的神都明堂,女帝手中的匣片正映出血月......

“原来轮回不止一次......”任华鹏喃喃自语。

他突然明白青铜匣为何选择自己——每个时空的守护者,都在为下个轮回埋下伏笔。

宇文修完全蜕变成蛇人,九条血须破体而出:“相柳大人要的不是突厥亡灵,而是这'因果律'的权柄!”

任华鹏暴退三步,撞翻青铜鼎。

沸水泼洒处,地砖显出隐藏的八卦阵图——这妓馆竟是按太史局浑天监的规制建造!

怀中的青铜匣碎片突然自行拼合,缺口处被子弹壳补全。

任华鹏福至心灵,将铜匣按向阵眼:“李卫公,借你后手一用!”

地脉轰鸣,长安一百零八坊同时亮起金线。

宇文修在金光中灰飞烟灭前,发出最后的嘶吼:“你以为终结在贞观?武瞾时的血月才是......”

残音未散,任华鹏已冲出妓馆。

他怀中的铜匣滚烫如烙铁,映出皇城方向的夜空——紫微垣中,一颗从未载入史册的暗星正在苏醒。

更鼓传来,正是子时三刻。

《唐会要》载此刻阴阳交替,而任华鹏知道,属于他的战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