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时分，李庆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工部大门。
周显的威胁让他有些心有余悸。
自己作为张焕的心腹，如今夹在中间两边都不讨好。
没想到这老尚书平时看着和和气气，也是个说变脸就变脸的人。
正思索着自己以后要何去何从。
转过一条僻静小巷时，他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还未及回头，后脑便遭到一记重击，失去了意识。
等到他再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在了一张榆木椅上。
四周一片黑暗，见不得一点光。
等了大概一炷香后，突然房门打开，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李大人，又见面了。”
李庆眯起眼，待视线适应光亮后，才看清来人一袭墨色长袍，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中的青瓷瓶。
“沈时宴！又是你！你要干什么？！”看清来人后，李庆激动的挣扎起来。
沈时宴手里拿着刀子，面色阴冷泛青“李大人，我们今日之前并未见过吧，怎么你表现的像是我杀了你全家一般？”
“哼，快放开我！你这是绑架朝廷命官！”李庆梗着脖子，恶狠狠的说道。
“有谁看见了？”
沈时宴随手将瓷瓶放在一旁的木箱上，从阴影中拖出另一把椅子坐下。
木箱突然传来细微的抓挠声，像是有什么活物在里头躁动。
“知道为什么抓你来这儿吗？”沈时宴用匕首鞘敲了敲地面，沉闷的回声显示地下是空的，
“八前有一起漕粮贪污案，有个账房在这儿被活埋。”他突然俯身，“没记错的话，便是从那时起，你便一直跟在张焕身边的。”
李庆的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你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时宴从怀中取出两张泛黄的纸笺。一张是在山洞中发现的张焕密室的图纸，另一张则是一份信。
“李大人，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吧。”
李庆见到两张纸，神色变得更加不自然起来。
“这张是杨仁品死后，从他贴身衣物中找到的。上面写着——'张焕已死，密室藏银可尽取之'。”
李庆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
“时间很巧妙啊，”沈时宴用匕首轻拍他的脸颊，“张焕死后，你就把这消息透露给了杨仁品。”
突然刀尖一顿，“而杨仁品去探查的当晚，就死在了乱葬岗。”
“你凭什么说这封信是我写的！”李庆怒吼。
沈时宴也不着急，抖了抖另一张图，“这是张焕密室的图纸。应该是从杨仁品身上掉落的，但是……”
沈时宴语气停顿了一下，随后眼神犀利起来，“张焕的密室，整个工部无人知晓，唯一有可能知道的，只有身为心腹的你，这图纸，想必也是你用来引诱杨仁品的吧。”
“哼，这么说来，姓杨的是因为贪图钱财才丢掉性命了，那是他死有余辜，与我何干！”李庆依旧嘴硬。
沈时宴此刻已经失去耐心，他忽然起身，从木箱里端出个铜盆。盆中猩红的液体里，几朵毒菇正如活物般蠕动。
“李大人猜猜，”他拿起瓷瓶将里面的液体倒在李庆靴面上，“这见了兰露的菇种，多久能啃透牛皮？”
“什么兰露，你到底想干什么！”李庆突然开始疯狂挣扎起来，似乎对眼前的东西有种莫名的恐惧。
铜盆中的毒菇突然剧烈抽搐，菌丝如蛛网般疯狂蔓延，瞬间爬满了李庆的靴面。
沈时宴冷眼看着那些猩红菌丝开始腐蚀牛皮，发出“滋滋“的声响。
“看来李大人养的小东西饿得很。”
“拿走，快拿走！”李庆疯狂的蹬着靴子，想要踹开脚上的菌子，但都无济于事。
李庆浑身剧烈颤抖，冷汗浸透了衣衫：“我...我说！我全都说！”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是张焕逼我...那些银子...那些密道...”
沈时宴眼神一冷，突然抄起烛台掷入铜盆。
“轰“的一声，烈焰腾空而起，盆中扭动的菌菇在火中发出诡异的“吱吱“声，转眼化为灰烬。
“现在，”沈时宴扯过李庆的衣领，将他的脸按进仍在燃烧的铜盆，“从张焕密室里的账册说起。”热浪炙烤着李庆的面容，“若有一句虚言——”他瞥了眼地上残留的菌丝，“下次烧的就不是这些死物了。”
李庆瘫软在椅子上，嘶声道：“张焕...张焕每年通过漕运赚取不少钱财，但是后来他已经不满足于此，将算盘打在了河道治理上…”
“这些年，他通过各种手段，窃取调换治水银两，将其全部藏在了特意打造的密室之中…”
沈时宴将烛火靠近李庆，照亮他惨白的脸。
“李大人，你精心培育的那些红菇，可不只是为了害人吧？”他从袖中取出一本泛黄的册子，
“《西域奇物志》里记载，这种'蜃血罗'若以人血喂养，散发出的孢子可致人迷幻，若辅以它材便可炼成'忘忧散'——能让人乖乖听话的奇药。“
说罢，沈时宴语气一冷，“但此物还有一个特性，便是一旦遇见兰露，便会癫狂起来，张焕府上的人就是被你下了药吧！”
“我…冤枉啊…这红菇确实是我种的，但是张焕不是我杀的啊！而且…这红菇也是张焕让我种的…”李庆终于不再掩饰，此刻他已经被击溃了心理防线。
“嗯？”沈时宴疑惑问道，“他种这个干什么？”
李庆如实回答道，“张焕本是想以此物来练成忘忧散，好让那些河工乖乖听话。但是研制之后才发现此物甚是凶残，必须以活物的血来喂养，开始他还以牲畜的血来喂养，后来…”
说到此处李庆眼神躲闪起来，“后来此物性情越是刁钻，只食人血…”
说到此处，突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刺眼的日光照进屋内。
“畜生！那山洞内如此庞大规模的邪物，你们究竟残害了多少无辜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