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中)达国虚实

天永十三年,八月,金风轻拂,带着丝丝凉意,穿过重重宫阙,悄然潜入政德殿。殿内金砖铺地,在斜射的阳光映照下,散发出清冷而肃穆的光芒。宋虎身披戎装,身姿笔挺,步伐沉稳有力,踏入殿中,向端坐在龙椅之上的李和雍行礼觐见。

“说说吧,你派出去的人在达国勘察到了什么情况?”李和雍面容冷峻,眼神犀利如鹰,声音低沉而威严,简短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在空旷的殿内悠悠回荡。

宋虎闻言,赶忙抱拳,身姿站得愈发笔直,如实禀报道:“启禀朝皇,末将派出去的人回报,达国境内表面上一片祥和,百姓安居乐业,市场物价低廉。百姓们隔三岔五便能吃上肉,乍一看,当真是呈现出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象。”

“这和前几日赵毅回朝所奏之事如出一辙。”李和雍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那笑容中却暗藏着几分深意,“不过,这情况未免好得有些不太真实了吧?”

宋虎神色凝重,表情严肃,认真分析道:“末将亦是这般思量。刚刚所奏不过是表面现象,实则内里必有隐情。达国地域狭小,自然资源本就匮乏,且地处苦寒之地,气候寒冷,许多物资都依赖从他国进口,每年还需向我朝中央缴纳高额赋税。虽说启禀朝皇圣明,施行的二十税一,相较前朝的五税一已低了许多,但以达国如此严苛的条件,像丝绸和土豆这类外来物产,物价怎么可能反倒比京城还低呢?其中怕是大有文章,暗藏玄机。”

“你继续说。”李和雍微微颔首,目光紧紧盯着宋虎,眼中透露出对真相的探寻与洞察一切的锐利。

宋虎深吸一口气,继续禀奏:“再者,关于达国百姓隔三岔五就能吃上肉这一情况。启禀朝皇登基之初,达国曾多次遭受自然灾害侵袭,农田庄稼颗粒无收,农业生产受到极大影响,进而导致畜牧业也深受其害。在这样的背景下,一个普通百姓却能如此频繁地买肉食用,实在是不合常理。虽说民间传言达王父子会亲自出资救济百姓,可当时启禀朝皇给达国的赈灾拨款,已然远超其他受灾地区,按理说不应出现这般看似富足的异常景象。”

李和雍听闻,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与愤怒:“顺当初册封这个弟弟前往达国为藩王,本意是让他安分守己,为顺守护一方疆土。如今他竟与朝中官员相互勾结,妄图靠演几出虚假的好戏来蒙蔽顺的双眼,实在是可恶至极!”

宋虎抱拳问道:“那关于此事,启禀朝皇有何打算?”

李和雍目光深邃,望向远方,沉思片刻后说道:“他们毕竟一个是朝廷命官,身负重任,一个是顺的手足宗室,血脉相连。凡事都要讲证据,不可轻举妄动。你务必暗中仔细观察,行事要谨慎小心,切不可太过频繁刻意,尽量做到悄无声息,不露痕迹,动静越小越好。毕竟顺将丞相之位拆分,可不是毫无目的的,其中深意,你自当领会。”

“末将明白。”宋虎恭敬地行了叉手礼,而后稳步退下,身影渐渐消失在殿外。

李和雍转而神情严肃地对一旁毕恭毕敬、垂手而立的太监总官王一木吩咐道:“任何时候都要密切留意宋虎的一举一动,切不可有丝毫懈怠,有任何异常,即刻向顺禀报。”

“遵旨。”王一木微微躬身,声音低沉而恭敬,微微抬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谨慎。

李和雍从堆满奏折的桌案上,取出两封早已备好的书信,递给王一木,而后凑近他的耳边,低语几句,神色莫测,仿佛在谋划着一场不为人知的棋局。

次日早朝,太极殿内庄严肃穆。阳光透过殿顶的琉璃瓦,洒下一道道金色的光柱,将殿内照得亮堂堂的。殿中群臣身着朝服,整齐排列,气氛凝重而压抑。一大臣迈出队列,神色凝重,双手捧着笏板,躬身奏道:“启禀启禀朝皇,立太子乃国之根本,国本稳固则江山社稷方能千秋万代,长治久安。臣恳请启禀朝皇为了我大夏的长治久安,早立储君,以安民心,以定国运。”言罢,双膝跪地,额头触地,以示诚恳与敬意。

刹那间,群臣齐刷刷地跪地,齐声高呼:“臣等附议!”声音洪亮而整齐,在空旷的殿内久久回荡,气势恢宏,震人心魄。

李和雍端坐在龙椅之上,神色平静,目光如炬,扫视着殿下的群臣,缓缓说道:“顺其实早已确立太子人选,且此事已得到部分朝臣的支持。”

“朝皇圣明!”群臣齐声颂道,声音响彻云霄,在殿内交织成一片赞颂的声浪。

那大臣并未起身,依旧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继续追问:“敢问启禀朝皇,太子人选究竟是何人?”

李和雍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神秘,却并未直接作答,而是巧妙地迂回回应道:“两个月后便是顺的寿辰,届时自会昭告天下,向万民公布太子人选。”

退朝后,殿外回廊下。

王一木迈着细碎而急促的步子,快步上前,拦住邓阳端:“邓大人请留步!”

邓阳端缓缓转身,脸上带着几分疑惑,目光落在王一木身上:“王公公找本相何事?”

王一木左右环顾,见四周无人,这才小心翼翼地从袖中掏出一封用火漆密封得严严实实的书信,双手递向邓阳端,神色郑重地说道:“此信关乎大夏国运,与储君之事紧密相关,请大人务必妥善收好。圣上特意叮嘱,唯有您能拆阅,若违背圣意……”说到此处,他微微顿住,眼神中闪过一丝警告,那隐晦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邓阳端正色接过书信,郑重其事地说道:“本官明白,定不负圣上所托。”

回到南相府,夜幕已经悄然降临。

府中灯火通明,暖黄色的灯光透过雕花的窗户纸,洒在庭院中,给这座府邸增添了几分温馨的气息。邓阳端与妻子陈若灵在饭厅共进晚餐,饭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热气腾腾,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陈若灵见邓阳端眉头紧锁,神色忧虑,不禁关切道:“夫君身为丞相,日理万机,操劳国事,也是一家之主,可要多多保重身子,切莫累坏了自己,让妾身与家人担忧。”

邓阳端轻轻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筷子,神色凝重地说道:“圣上无子却不急着立储,其中怕是早有深意,必有一番深远布局。今日王一木所言之事,更让我觉得太子人选恐怕早已暗中确定,只是时机未到,尚未公布罢了。”

陈若灵微笑着,夹了一筷子菜放到邓阳端碗中,轻声劝道:“家宴之时,就暂且不谈国事了吧,快些用饭,莫要让饭菜凉了,身体要紧。”

邓阳端望向妻子,目光中满是柔情与嘱托:“你也要多多照顾好邓澧,她是父母临终前最牵挂的幼女,是我们邓家的心头宝,切不可让她受了委屈,要让她衣食无忧,快乐成长。”

陈若灵温柔地微笑着,眼神中透着慈爱:“放心吧,夫君。我定会视如己出,好好疼爱她,将她当作亲生女儿一般对待。”

三日后,政德殿。

殿内气氛略显紧张,兵部尚书神色匆匆地步入殿中,大礼参拜后,跪地奏报:“启禀启禀朝皇,边疆传来捷报——叛军首领吴才已被文天王生擒,此刻正押解回京,预计十日之后便可抵达京城!”

次日,太极殿。

晨光透过殿顶琉璃瓦的缝隙,洒下一道道金黄的光柱,给庄严肃穆的大殿披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辉。满朝文武身着华服,神色凝重,整齐地排列在大殿两侧,宛如沉默的卫士,静静等待着早朝的开始。

西相赵毅身着绣着繁复花纹的朝服,抬手整了整衣领,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踏出队列,高声上奏,声音雄浑有力,在空旷的大殿中久久回荡:“启禀朝皇,逆贼吴才已押解至殿外,候旨发落!”

李和雍端坐在龙椅之上,身姿挺拔,神色冷峻,眼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微微颔首,沉声道:“将这妄图逆天而行之人,带上来!”那声音仿若洪钟,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震得殿内空气都微微震颤。

一旁的太监总管王一木立刻扯着尖细的嗓子高声传令:“带叛贼吴才进殿!

随着这声令下,殿外传来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两队金爪武士步伐一致,如钢铁洪流般将吴才押入太极殿。吴才虽身为阶下囚,却昂首挺胸,眼神中透着一股倔强与不屈,毫无惧色地直视着龙椅上的李和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