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迅速矮身，紧接着，“嗖嗖嗖”数根箭矢接连飞入，穿透篷布，带起布帛破裂的尖啸声。一根箭几乎钉入阿提斯脚边，他神色一变，猛然起身。
“埋伏！”外头传来巡卫士兵的大吼，“有埋伏！”
车外骤然喧哗，喊杀声、马嘶声混作一团，火把被打翻的噼啪声、武器交击的金铁声仿佛将整片林间撕裂。雷恩与阿提斯对视一眼，几乎没有言语，动作却出奇默契。
“我先出去！”阿提斯拔刀，掀起帷帐，率先跃下马车。
雷恩紧随其后，短剑出鞘，寒光在火焰映照下如冷电般划破黑夜。
他刚落地，便迎面撞上一名持刀的敌人。那人大吼着冲来，眼中透着凶光。
雷恩毫不迟疑，脚步一错，闪身而入，短剑斜挑，斩断敌人手腕。鲜血溅出，未等惨叫，他反手一剑刺入对方胸口，干脆利落。
借着战斗打翻的火堆光芒，雷恩迅速扫视战场。只见四周林影婆娑，几十名山贼从四面八方冲杀而来，衣衫褴褛，武器锈迹斑斑，有的甚至手持木棒铁锤。
他放下心来——并非西帝国追兵，只是一伙山野悍匪。
阿提斯砍翻一人，怒声喝道：“是山贼！”
雷恩大喊：“不要慌张，保持队形，干掉他们，不能让车队受损！”
周围的护卫已经反应过来，十数名雇佣军纷纷抽出短刀，迅速列成防御圈。萨日娜看着远处指挥的山贼，她双腿一夹，纵马冲上山坡，一刀斩死山贼头领。她大喝：“守住车队！杀光他们！”
夜风怒号，火光在林中摇曳，将战场照得忽明忽暗。
雷恩冲进战团，短剑如风，每一剑都精准刺入敌人要害。
他如一头猛兽，在混乱中冲杀，所到之处，敌人皆倒地不起。
阿提斯紧随其后，与雷恩并肩而战，他动作迅捷而狠辣，长刀带风，斩断数人的脖颈，鲜血溅地，敌人哀嚎连连。
“快杀！抢了马车！”一名山贼大吼，挥舞着生了锈的刀冲向马车。他体格高大，面上刀疤狰狞，一刀砍向雷恩。雷恩眼神冰冷，不退反进，侧身躲过，反手一剑刺入对方腹部，旋即猛力一拧，血涌如泉。
山贼瞪眼倒地，死不瞑目。
后方，一辆马车已被三名山贼攀上，试图劫掠物资。赞亚身形如燕，从侧翼扑出，一刀划破一个人的喉咙。然后她双匕出手，快如闪电，两人应声而倒。
“就这些货色，也敢来抢老娘的货？”赞亚冷笑，擦去脸上的血渍，目光凌厉。
剩下的山贼，士气崩溃，纷纷退却。雷恩高举短剑：“行了，不要追！”
战斗不过短短一刻钟，林中再度归于寂静，只余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火光将地面映得通红，倒地山贼尸体横陈。
阿提斯压着两个山贼俘虏走向雷恩，神色冷峻，扛在肩上的刀犹自滴血。他一脚踹在俘虏膝盖，让他们跪倒，随即抬头问：“这两个怎么办？”
雷恩转头，拿起地上的火把，走近几步。
火光映照下，两个被按倒的山贼显露出模样——不过是两个半大小子，衣衫破旧，脸上污泥与血迹交杂。
那身山贼外套明显是从死人身上扒下的，大了好几号，套在瘦弱的身体上如同麻袋。他们被迫抬头，目光闪烁，两双眼里满是恐惧与惊惶。
大一点的搂着小的，颤抖不止，似乎想要挡在弟弟前面。他强作镇定，却还是止不住声音发颤：“大....大人，我们...我们不是有意的……别杀我们……”
萨日娜走上前，眼神冷如刀锋，佩刀一抬，抵在其中一人下巴上：“说，为什么跟踪我们？”
火光在她刀刃上跳动，那寒光映入两人眼中，大一点的少年身子一抖，连连磕头，哭喊着：“我们没有跟踪你们！是……是你们点了火，火光被我们远远看见，才想着……能抢点吃的。我们饿了两天了，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
小一点的孩子瘫倒在地，眼泪和鼻涕混在一块，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是死死抱住哥哥的手臂，眼神里没有恨，只有本能的惧怕。
这时，赞亚走近，神情漠然，俯身拽起一人的衣领，擦着佩刀上的血迹，冷笑一声：“山贼就是山贼。年纪小，不代表不是祸害。杀了吧，以绝后患。”
佩刀“哐”一声归鞘，赞亚站起身，眼中一片冷漠：“你心软，他们就会记恨。等你转身，他们会给你背后捅一刀。”
她从胸带上抽出一把匕首，轻轻的沿着大一点的孩子的脸划过：“你要是下不了手让我来吧。”
那两个孩子闻言浑身发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声震耳：“不要杀我们！求求你们——我们不会报复！我们什么都不要了，真的不要了！”
雷恩神色不变，火把在他指尖摇晃。他的目光停留在两个孩子的身上，久久未语。
夜风掠过，火焰轻晃，他眼前浮现出几张熟悉的面孔——多年前，在战火尚未烧到故乡时，他的弟弟们也是这般模样。穿着不合身的旧衣，在村头追逐打闹，眼中透着天真与依赖。而现在，这两个瘦弱的小子跪在他面前，眼神惶恐，却带着几分熟悉的光。
良久，他低声道：“算了。”
话音落下，所有人一愣。
雷恩转过身，将火把插入泥土，淡淡道：“他们只是孩子。”
萨日娜皱眉：“可他们——”
“收拾东西，我们走。”雷恩语气不容置疑，抬腿走向马车，声音被夜风吹散在林间，“别浪费时间。”
众人虽不解，却无人反驳。赞亚啧了一声，瞥了地上的两个孩子一眼，把匕首收了起来，转身离开。
那两个孩子瘫坐在地，望着雷恩离去的背影，大一点的少年神色复杂，眼中浮现出一抹迷茫。他想要开口，最终只是将弟弟紧紧搂住，低声啜泣。
马车缓缓驶离山谷，重新踏上前往泽斯特亚的路途。
翌日黄昏，车队在林中一片高地暂时驻营。夕阳透过密林洒下金红余辉，勾勒出地面蜿蜒的车辙与疲惫的人影。
马车停稳，护卫散开警戒，士兵搭起帐篷，肉的香味与柴烟交融，驱散些许寒意。
雷恩跳下车厢，正欲巡视营地，忽然目光一凝。前方林边，两道瘦小的身影缓缓走近。
是昨夜的那两个孩子。
大一点的依旧背着弟弟，步伐踉跄。小的已虚弱得几乎睁不开眼，头靠在兄长肩头，脸色苍白如纸。他们的脚步拖沓，衣衫破烂，汗水湿透背脊。
雷恩静静看着他们，半天未动。
阿提斯走来，神色复杂：“他们跟了一夜。”
雷恩沉默半晌，走近几步，看着那大孩子一脸惊惧地跪倒在地，拼命低头：“我们不是来抢的……我们……我们无处可去……”
小的孩子哽咽着，已经说不出话，只是眼神倔强，仿佛不愿倒下。
雷恩蹲下身，挥手让赞亚端来两碗肉汤，递了过去：“吃吧。”
大孩子怔住，眼泪滚落，连连磕头：“谢谢……谢谢大人！”
雷恩看着他们，目光深邃：“你们以后不许撒谎，不许偷，不许杀无辜的人。否则……就自己离开。”
大孩子用力点头，小的孩子也抬头，眨着眼，看着雷恩，嘴唇动了动。
雷恩正准备转身离去，小一点的孩子抓住了雷恩的手。
雷恩皱眉，回头看向他。
孩子仍有些害怕，但还是递给了他一个形状古怪的物件，是一个形似龙头样的物品后面缝了不知什么动物的尾巴。雷恩疑惑的接了过来，看着小孩子跑向了营地里。
天边晚霞映红林梢，风吹起篝火，一道新的命运，悄然在这片战火过后的土地上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