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打满算,也就两月不到的时间。
沈知言不觉能排出什么新剧来,倒是老戏精益求精,颇为值得努力一把。
“秦师,还是请人来宁州鉴戏吧。”
秦八娃美美呷了口茶,“心疼?”
“秦师说笑了。”
沈知言斟茶,“我是这样考虑的,时间有限,新剧目排演非当务之急,现有剧目精益求精似乎更为务实,登门拜访条件有限,只能窥豹一斑,不如请诸位老师来宁州鉴戏,可观全貌,继而对症下药,宁团也能尽地主之谊。”
“贸然登门,人家未必能来。”
“有秦师书信,沈知言或可一试。”
秦八娃笑道:“我一乡野村汉,哪有那种本事,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秦师自谦了,试为之呗。”
“也成。”
见事落定,沈知言想提另一事,斟酌了下,终于没有说出,或许水到渠成会更好一些。
秦八娃似乎看出来些什么,笑着说道:“这次来宁州,收获很大,宁团欣欣向荣,人人奋进,堪为剧团楷模:那山中戏校,好得出乎意料,且服务公司那边,诸般做豆腐的技艺都倾囊相授了,我那婆姨不知有多高兴,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说吧,能应我必应。”
“既如此,那我就直言了。”
沈知言也不客气了,爽快道:“秦师,做春和盛特聘顾问如何?三节两寿,多亲多近,宁团可得指导,秦师也有施展舞台。”
“顾问……好说法。”
“秦师答应了?”
“为什么不呢。”
米兰大喜道:“那随后我就送上聘书。”
见他们说定,裘存义过来邀秦八娃去喝酒,“老苟焖了罐好猪蹄,不能便宜了他,老周去弄酒了,咱扰他去。”
秦八娃说:“晚上我把书信送来。”
随即就被裘存义兴致勃勃扯走了。
“你……明日……就要走吗?”米兰装作收拾桌子,低着头,乱摆弄着东西。
沈知言见室内无人,展臂轻揽女人道:“怎突然扭捏起来?”香风袭来,米兰顺势依他怀内,“你上次去京城,那吴月琴……”
“怎,怕我有了新人忘旧人呀?”
“你娘那边,对她好得紧呢。”
“等你搬到西京,她对你也会那样的。”
“骗人。”
“我娘那人你又不是没见过,好哄得很,再说你是米兰,独一无二,不用和他人比,患得患失做甚?自信些。”
“她是大学生,会画画会唱歌会说英语,我就一山里女人,学都没上几天。”
“你还是宁团台柱子哩,是我沈知言这辈子第一个女人,也很厉害呢。”
“稀罕。”
米兰脸现红晕,啐了他一口,笑了。
忽想起一事,说道:“北山传那谣言,问出来了,应是源自那个杜梅。”
沈知言沉吟了下,说:“想辙关注下剧团里面,杜梅不会凭空得消息。”
“剧团里?”
“暗地里做吧,不用急,慢慢来,有一就有二,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
晚上,沈知言请九岩沟来的伙伴们吃饭。席间,大家说起易青歌剑劈刘红兵那事,乐得一时纷纷忘形,指手划脚,津津乐道,争着去还原当时情景。易青歌正拿心爱的小烙馍,去卷豆芽粉条酱肉丝,轻哼了一声,吓得几个大男孩缩脖伸舌,噤若寒蝉,再不敢造次。
米兰正张罗酒菜,见了不由笑道:
“快成南霸天了。”
易青歌道:“我那是行侠仗义。”
“是哩,怎也是个侠女。”易大宝捧场。易青歌白他一眼,“要你多嘴?”易大宝猛一缩脖,咕哝道:“本就是嘛。”
易大宝是易方达家孩子,和易青娥同岁,晚她两年进团,现在正学武生。
“你还说。”易青歌嗔怒道:“要不是你们没用,我用得着那样吗?”易青娥想帮腔,被姐姐一瞪,吓得立时闭嘴。
依偎到四狗哥身边找安慰。
她旁若无人,沈知言倒吓一跳。
忙看看大家,见都习以为常般若无其事,才惊觉易青娥平日里装憨扮痴的厉害,于是不动声色,动手卷了个煎蛋黄瓜条给她,来掩饰两人之间的亲昵。
易青歌见了,撇嘴轻哼了声。
倒也没说没做什么。
米兰忽问:“青娥,那天忘问你了,好好的,咋突然出去见他了吗?”
易青娥刚咬一口爱心卷饼,闻言不好意思道:“周玉枝要我陪她买毛线。”
沈知言去看米兰,见她正望过来,知道米兰也意会到了,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周玉枝同楚嘉禾颇为要好。
或者说,周玉枝总是有意接近楚嘉禾,投其所好,以求附骥尾带着飞。
那,这里面有楚嘉禾的作用吗?
北山谣言里,有她们的影子吗?
沈知言心里想的更多些。
易青娥未来的人生片段里,楚嘉禾是她一生痛苦的最大幕后推手,谣言制造机,这时会不会爱而不得,因爱生恨,黑化了呢?
当晚,几人回了河边小院。
由于大家经常外出,小院经常没有人,米兰就把父亲从山里接来,住到这里看院子。宁州本就是山间小城,小院临河,距城边不远,环境倒和山里有几分类似,老汉竟逐渐习惯了这里,于是皆大欢喜,米兰很满意现在生活。
路上,趁米兰拉着易青娥说话,易青歌扯扯沈知言,故意落后她们一些。
“什么时候搬去西京?”她问。
沈知言不解其意,随后答道:
“一两个月内吧,问这个做甚?”
“铁头和惠芳龄好上了,你知道吗?”
“他们?”沈知言还真不知道,“惠芳玲会看上铁头?”想想窈窕貌美的惠芳玲,再想想黑铁块一般的易铁头,他真有些不敢相信。
“进贼那晚以后,两人就好上了。”
“铁头倒是好福气。”
“铁头都有相好了。”易青歌强调。
“好事嘛。”
“我说,铁头都有相好了!”
明白了。
“好就好呗。”沈知言故作不知,“又不是结婚,没到上礼的时候呢。”
易青歌狠踩他一下。
“气死我吧你。”
来娣姐没收力,下了黑脚,沈知言抱脚直跳,“用得着这样狠吗?”
“谁让你装傻。”易青歌气道。
沈知言苦笑,不装怎么办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