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王爷您……其实是在意了?

然而,电光火石间,一个更冷静的念头猛地窜入脑海——她何必在此与他做这无谓的口舌之争?

一个搞不好,那刚刚才有了一丝起色的好感度,岂不是又要跌入谷底?

思及此,一个尊贵典雅的身影,清晰地浮现在她脑海中。

对了,她手里,不是还捏着一张专克他的“王牌”么?

念头一转,滔天的怒火竟奇异地收敛了起来。

她非但没有出言反驳,反而微微垂下了头,纤长的睫毛轻颤,在眼下投下了一小片脆弱的阴影。

再抬眼时,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已盈满了水光,欲落不落,配合着那微微泛红的眼圈,显得委屈到了极点。

“王爷……”她声音哽咽,带着浓重的鼻音,每一个字都像是裹着蜜糖的细针,“原来在王爷心中,云汐竟是如此不堪、步步算计之人?”

她向前略倾了少许,目光幽幽地锁住他冷硬的眉眼,语气里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云汐提及姚世子,一是感念救命之恩,二是……因为他是王爷的挚友啊。”

“云汐敬重王爷,故而也想回报王爷身边之人的恩情。莫非……莫非王爷是觉得,云汐不该与您身边的任何男子有所牵连?还是说……”

她故意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却更清晰,带着一丝的委屈与指控:“王爷您……其实是在意了?”

在意?

这两个字如同带着倒钩的绵针,精准扎进玄珩心口某处从未被触及的软肉。

他瞳孔骤然一缩,思绪竟有瞬间的凝滞——在意?他在意什么?在意她与姚殊衡有所牵连?

这荒谬的念头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虽未激起惊涛,却实实在在地荡开了一圈陌生的、令他极度不适的涟漪。

这莫名的、不受控的细微触动,瞬间转化为一股无名火,烧得他心头燥郁。

他周身的气息随之变得危险而冰冷,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她的名字:“肖、云、汐!”

肖云汐却像是被他这骤变的脸色和骇人气势“吓”坏了,猛地后退一小步,用袖子掩住口鼻,那蓄谋已久的泪珠终于恰到好处地滚落下来。

她声音带着哭腔,却字字清晰,确保能精准地传入他的耳中。

“是云汐僭越了!云汐不该妄加揣测王爷心意,更不该……不该惹王爷厌烦!王爷放心,云汐这就走,绝不再在您面前碍眼!”

说罢,她竟毫不犹豫地转身,提着裙摆,带着那副泫然欲泣的姿态,脚步飞快又不失“柔弱”地朝着书房外奔去——方向,赫然是云娩磬所在的后院暖阁!

那背影,决绝中带着三分凄楚,剩下的七分,全是“我这就去找能管教你的人评理”的明确意图。

玄珩看着她毫不迟疑奔向“靠山”的背影,脸色瞬间黑沉如墨,额角青筋隐隐跳动。

他几乎能预见母妃拧着眉毛,用那种“你又欺负我儿媳妇”的眼神看着他,然后用她惯用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领持续唠叨。

一想到那个画面,他就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头痛欲裂。

绝不能让她得逞!

念头及此,他几乎是本能地身形一动,迅捷如电地追了上去,一个闪身便挡在了肖云汐面前。

肖云汐满心想着去找“保命符”,根本没料到他竟会亲自下场阻拦,收势不及,“砰”地一下,结结实实撞进了那堵坚硬如铁的胸膛!

“唔!”鼻尖传来一阵酸涩的痛楚,撞得她眼前金星乱冒,生理性的泪花瞬间涌了上来。

还不等她呼痛,一股更强烈的、属于玄珩独有的冷冽气息瞬间将她笼罩,侵蚀着她的神经。

危险的临近,让她来不及呼痛,立刻换上小心翼翼的讨好笑容,尴尬又无措地抬起头,就在她正准备说点什么缓解这要命的气氛时——

“呦!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景王府的回廊何时成了鸳鸯依偎的佳地了?”

一个带着明显戏谑的嗓音,突兀地在玄珩身后响起,瞬间打破了这凝滞又尴尬的局面。

肖云汐循声望去,只见回廊尽头,两道身影并肩而立。

一人仍旧钟爱一身招摇的烈焰红衣,眉眼风流,唇角噙着一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意,正是燕无玦。

而他身旁,站着一位身着蓝青色锦袍、身姿挺拔、面容温润俊朗的男子,则是姚殊衡。

燕无玦那双桃花眼,在玄珩和肖云汐之间来回扫视,笑容愈发灿烂欠揍。

“啧啧,看来我们来得又是这般不巧,竟打扰了景王殿下与肖三小姐的……嗯,‘深入’交流?”

肖云汐没有理会他的调侃,视线直接投向了一旁的姚殊衡身上,心中暗道一声:来得正好!

她迅速压下鼻子的酸楚和面对玄珩的紧张,脸上绽开一个恰到好处、带着感激和真诚的笑容,声音轻柔地开口:“姚世子安好。”

“日前蒙世子仗义相救,云汐一直感念于心,苦于无门报答。”

“听闻侯夫人腿疾不适,缠绵多年,云汐方才还在与王爷商议,想恳请王爷代为引荐一番,不想这般凑巧,竟在此遇上了世子。”

她语速平稳,态度落落大方,直接将话题从刚才那足以让人社死的“撞怀”事件,轻巧地引向了正途。

“云汐不才,于医术上略有心得,若世子不弃,云汐愿竭尽全力,为侯夫人诊治,略尽心意,以报世子救命之恩于万一。”

她这番话,说得诚恳又得体,既全了礼数,又表达了决心。

姚殊衡闻言,温润的眼中掠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温和的笑意。

“肖三小姐有心了。救命之言实不敢当,当日不过是恰逢其会,举手之劳。”姚殊衡温声回应,姿态谦和。

“家母的腿疾……确是多年旧疴,若三小姐愿意屈尊费心,姚某与家母,自是感激不尽。”

眼见着肖云汐与姚殊衡三言两语间便敲定了诊治之事,且相谈甚欢,玄珩薄唇紧抿,眸色沉静,面上看不出喜怒。

他心知姚殊衡为母亲腿疾忧心多年,遍寻名医皆无良效,如今肖云汐主动提出诊治,于情于理,他都绝无阻拦的理由。

然而,看着她那般自然地越过自己,与旁人迅速达成共识,一种微妙的、难以言喻的掌控权旁落之感,混合着先前被她那句“在意了”撩拨起的无名烦躁,悄然在心底盘踞。

这丝不该存在的情绪,让他心头莫名发堵,气息也冷了几分。

他无法对姚殊衡发作,也不能在此时驳斥肖云汐的“好意”。

于是,那冰锥般的视线,带着无处宣泄的薄恼,精准地钉在了一旁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笑得一脸促狭的家伙身上。

“燕、无、玦,”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带着寒气,将周遭的温度都拽低了几分,“你最近,是不是太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