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弹的红光熄灭时，苏晚才看清地下室入口处堆积的尸体。那些青灰色的怪物躯体扭曲成诡异的角度，空洞的眼窝里渗出黑色黏液，在地面凝结成类似符文的图案。陆沉用银枪挑起一块黏腻的组织，借着月光仔细端详，眉头越皱越紧。
“它们在学习。”他将组织甩在地上，靴底碾过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刚才的战斗中，有只怪物故意用同伴当盾牌，这不是本能反应。”
苏晚的后颈泛起一层鸡皮疙瘩。远处传来玻璃爆裂的脆响，混着若有若无的呜咽，像是无数人同时在低声哭泣。她下意识摸向口袋里母亲留下的银杏叶吊坠，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稍微镇定。
两人贴着墙根摸出小巷。街道上的雨已经变成暗红，积水倒映着扭曲的霓虹招牌，将世界切割成支离破碎的血色幻境。苏晚突然拽住陆沉的衣角——前方便利店的玻璃上，密密麻麻爬满了人形黑影，他们背对街道，脑袋却诡异地向后翻转，空洞的眼窝正对着两人。
“别直视它们。”陆沉压低声音，银枪在掌心转了个圈，“这些是被意识体同化的初期形态，视觉神经已经变异成......”
他的话被尖锐的破空声打断。一支骨刺擦着苏晚的发梢钉进墙面，碎石飞溅在她脸颊划出细痕。黑影们同时发出孩童般的笑声，身体如同融化的蜡油，顺着玻璃流淌到地面，眨眼间化作十几只佝偻着背的怪物。
“跑！”陆沉拽着苏晚冲进街道。身后传来皮革摩擦地面的声响，她回头瞥见怪物们的关节反向弯曲，四肢着地奔跑的姿态像极了变异的蜘蛛。银枪的蓝光在雨夜中不断闪烁，陆沉边跑边射击，子弹却只擦破怪物的表皮，溅起的血珠落地后竟化作蠕动的幼虫。
“它们的外骨骼硬化了！”陆沉将苏晚推进一家倒闭的咖啡馆，用货架抵住玻璃门，“必须找到弱点......”话未说完，整面玻璃突然炸裂，一只怪物的利爪径直穿透他的左肩。
苏晚尖叫着扣动扳机，蓝色脉冲弹却被怪物用同伴的尸体挡下。血腥味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开，陆沉闷哼一声，反手将银枪刺入怪物的咽喉。黑色血液喷涌而出，沾到墙面的瞬间腐蚀出深可见骨的孔洞。
“快走！”陆沉扯下衬衫缠住伤口，“这些东西在拖延时间！”他踹开后门，拽着苏晚冲进雨幕。街道尽头，紫红色的光雾正在汇聚，隐约可见巨型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每一次脉动都让空气发出蜂鸣般的震颤。
苏晚突然顿住脚步。前方十字路口的电子屏闪烁着雪花，突然跳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林小棠的笑容被拉长成诡异的弧度，瞳孔里流转着紫色光晕。下方滚动的字幕不断重复：来购物中心，妈妈在等你。
“是陷阱。”陆沉按住她的肩膀，却发现苏晚的目光死死盯着屏幕角落。那里有行极小的字正在快速刷新，每个字都由鲜血写成：别相信陆沉。
剧烈的头痛突然袭来，苏晚眼前炸开无数碎片般的画面：母亲穿着白大褂在实验室忙碌、陆沉举枪对准某个背影、自己躺在手术台上，脖颈处插着闪着蓝光的针管......
“你对我隐瞒了什么？”她后退半步，银枪对准陆沉。雨水冲刷着他苍白的脸，左肩的血迹已经浸透衬衫，在地面晕开大片暗红。
陆沉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他举起染血的手，掌心浮现出与苏晚吊坠一模一样的银杏叶纹身：“当年我和你母亲是搭档，她为了销毁实验数据......”话未说完，地面突然剧烈震动，紫红色光雾中伸出巨大的触手，瞬间将整条街道撕裂。
苏晚被气浪掀飞，意识模糊前，她看到陆沉扑过来将她护在身下。银枪从手中滑落，枪管的蓝光映亮他染血的侧脸，以及他眼中从未有过的恐惧——不是对怪物，而是对她身后某个未知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