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宗师的夜宵

林默从昏沉中醒来时，是被一阵响亮的“咕噜”声吵醒的。

声音来自他自己的肚子。

他躺在柔软舒适的榻榻米上，身上盖着上好的丝绸被子，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这一切都非常高级，非常舒适，但他现在只想用这一切，去换一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

饿。

深入骨髓的饿。

从昨天早上在乱石滩啃了三只礁岩蟹之后，他到现在真的是滴水未进。期间还经历了偷窃、决斗、被尊为宗师、现场指导等一系列高强度、高压力的体力活和脑力活。

（什么狗屁宗师！宗师也要吃饭的啊！再不吃东西，我就要成为史上第一个因为忘了吃饭而饿死的霸者了！这破日志管天管地，怎么连员工餐都不提供的？！差评！必须差评！）

他像条咸鱼一样在被子里翻了个身，内心疯狂吐槽。

他想出门找点吃的。可是一想到门外可能蹲着一个眼神狂热的绿藻头，或者一个随时随地准备“顿悟”的眼镜大叔，他就感觉胃更痛了。

现在出门，跟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肯定又会被人拉着讨论“道可道，非常道”之类的哲学问题。

他可没力气再表演一次“意志改变落叶”的神迹了。

他像只困在笼子里的老鼠，在房间里焦躁地来回踱步，鼻子使劲地嗅着，试图从空气中捕捉到一丝食物的芬芳，并以此规划出一条潜入厨房的最优路线。

就在他下定决心，准备冒死一搏时，胸口的【霸者航海日志】又一次发热了。

林默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想偷东西吃”的念头又触发了什么惩罚。

【检测到契约者处于‘饥饿’状态，基础生理需求严重影响‘霸者之路’的执行效率。】

【为保障契约者的基本生存条件，现发布生活类支线任务：‘宗师的夜宵’。】

（哟，还知道关心我的死活？算你有点良心。）

【任务目标：以不失‘宗师’风度的方式，获取一份足以果腹的夜宵。】

【任务奖励：解锁日志新功能——【兑换商城】（初级版）。】

林默的眼睛瞬间亮了。

兑换商城？！

这三个字，对于一个深受网文和游戏毒害的社畜来说，简直是天籁之音！

（商城？什么商城？能换个打火机吗？能换一桶红烧牛肉面吗？或者……能换一张回我老家的单程机票吗？！）

巨大的好奇心和对未来的（虚假）期望，战胜了饥饿和恐惧。为了解锁这个可能是他唯一金手指的功能，林默决定，今晚这顿夜宵，他吃定了！

他小心翼翼地拉开纸门，探出个脑袋，左右看了看，确认长廊上没人。然后，他猫着腰，凭借着昨晚练就的潜行技能，像个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朝着厨房的方向摸去。

月光如水，洒在道场的庭院里。

当林默溜到一处拐角时，他猛地停住了脚步。

前方不远处的空地上，一个娇小的身影正在月下独自挥刀。

是古伊娜。

她没有像索隆那样大开大合，而是反复地、轻柔地挥动手中的竹刀，似乎在体会着什么。但她每一次挥刀过后，都会苦恼地皱起眉头，显然是遇到了瓶颈。

林默刚想绕道走，古伊娜已经发现了他。

“先生！”

她立刻停下动作，快步走到林默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她的额头上带着细密的汗珠，眼神里却充满了见到偶像的欣喜。

“您深夜不眠，是在……观星悟道吗？”她仰着头，一脸期待地问道。

林默喉咙发干，心里想的却是：（不，我是在闻香找饭。我刚才好像闻到了一股酱油的味道，是不是你家厨房那边飘来的？）

他那被“百蚁噬喉”折磨过的嗓子还没好利索，只能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沙哑的“嗯”字。

这一个字，配合他那张因为熬夜和营养不良而显得格外沧桑的脸，以及[不动的明王]称号的被动效果，在高深莫测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古伊娜果然受到了巨大的鼓舞，她觉得这是宗师在默许她提问。

她鼓起勇气，问出了困扰自己一下午的问题：“先生，您所展示的‘不斩’的境界，是否需要一颗‘无欲无求’的心才能达到？可我……我想要成为世界第一大剑豪的这个欲望，是如此的强烈……我是不是应该先学会‘放下’它？”

林默听得头皮发麻。

（小姑娘你可千万别放下！你这种卷王才是推动历史车轮前进的动力！我就想躺平混日子，咱们俩的追求从根本上就是反的啊！你快忘了我下午说的那些鬼话吧！）

他想摇头，想摆手，想告诉她“我都是胡扯的”。

但日志不允许。

那熟悉的、舌尖溃烂般的痛楚再次袭来，逼迫他必须开口，必须说出“符合身份”的话。

剧痛之下，林默的社畜智慧再次迸发了。他想起了前世那些天天把“财务自由”、“提前退休”挂在嘴边的同事，他们努力工作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有一天能不工作。

这个逻辑，好像……能用？

于是，他忍着剧痛，用一种沙哑而疲惫的声音，缓缓说道：

“只有……站在山顶的人，才有资格说，自己想不想看山下的风景。”他停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更直白的话，“你都还没到山顶，就别老想着下山的事了。”

说完，他感觉自己就是那个在给新员工画大饼的老油条。

然而，这句话，听在古伊娜耳中，不亚于一道开天辟地的惊雷。

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原来……是这样吗？）

（先生的意思是，追求“放下”的前提，是必须先拥有“拿起”一切的资格！我连东海都还没走出去，连世界第一的影子都没摸到，就去思考什么‘不斩’的境界，这根本就是本末倒置！是我……是我太傲慢了！）

想通了这一点，古伊娜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心中所有的迷茫和纠结一扫而空。

她看着林默，眼神里的敬仰，已经浓郁到快要溢出来了。

“先生！我明白了！”她再次深深鞠躬，“多谢先生再次指点！”

问题解决，古伊娜的心情也变得轻快起来。她看着林默那苍白的脸色，忽然想起了什么，主动说道：“先生想必也饿了吧？父亲特意吩咐厨房为您留了热好的饭菜，我这就去为您取来！”

林默的眼睛，瞬间亮得像两颗一百瓦的灯泡。

（天使！你不是卷王，你就是我的天使啊！是我的外卖员小姐姐！）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宗师风范，对着古伊娜，拼命地、小鸡啄米般地点着头。

【任务完成。评价：A。通过巧妙（被动）的语言，解决了目标人物的困惑，并成功达成了原始目的。】

【奖励：【兑换商城】（初级版）已解锁。】

几分钟后，林默终于在他的房间里，吃上了这顿来之不易的夜宵。

几个温热的饭团，一碗还冒着热气的味增汤。

他狼吞虎咽，吃得风卷残云，感觉这是他这辈子吃过最美味的东西。温暖的食物滑入胃袋，驱散了饥饿和寒冷，让他那颗备受摧残的心，得到了一丝短暂的慰藉。

吃饱喝足，他迫不及待地将意识沉入脑海，打开了那个让他充满期待的【兑换商城】。

一个极其简陋、像是上个世纪网页游戏风格的界面，浮现在他眼前。上面只有几个孤零零的选项。

【霸者兑换商城（初级版）】

[一小块干硬的面包]-消耗：[体能]熟练度 x 1

[一小瓶浑浊的淡水]-消耗：[体能]熟练度 x 1

[简易航海图（东海区域）]-消耗：[野外生存]熟练度 x 10

[指定海域天气预报（未来12小时）]-消耗：[精神]熟练度 x 5

[随机诅咒惩罚豁免券（体验版）]-消耗：任意熟练度 x 100 [待确认：豁免效果及时长]

林默看着这些选项，心凉了半截。

（就这？还商城？这不就是个破烂小卖部吗？！而且标价也太黑了吧！）

他盘点了一下自己目前的所有资产：

[体能]+2

[野外生存]+5

[敏捷]+10

[潜行]+5

[精神]+70

[武装色霸气]（萌芽）

穷得叮当响。

那个豁免券看起来很诱人，但他根本买不起。天气预报有点用，但不是最急需的。

他的目光，最终锁定在了那张[简易航海图]上。

[野外生存]熟练度需要10点，他还差5点。

（该死的，就差一点……）

但随即，他想起了码头上那个独臂的布洛克，和那艘挂着“出售”牌子的“海鸥号”。

一个大胆的、关乎他“退休”大计的计划，在他心中，不受控制地疯狂滋长。

他现在，有了一把名动天下的刀（虽然是“代管”的），这可以当做他未来在海上唬人的身份证明。

他有了一个明确的船只目标（“海鸥号”）。布洛克既然愿意用刀换船，那肯定也能用别的东西换，比如……钱？或者别的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如果……如果他能再搞到一张航海图……

那他逃离霜月村这个是非之地，独自一人出海，找个无人小岛提前“退休”的伟大计划，似乎……又有了重启的可能！

这一次，不再是被逼无奈的逃亡。而是有计划、有目标、有预谋的……战略性转进！

林默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着夜空中那轮明亮的圆月。

海风吹拂着他的脸颊，带着一丝凉意，却让他混乱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