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紫霄座次惊仙寰

混沌气流被无形的伟力排开，苏玄踏足紫霄宫门前那片清光笼罩的道场。古朴恢弘的宫门已然洞开，丝丝缕缕的玄奥道韵如同实质的雾气，自门内流淌而出，洗涤心神。道场之上，人影幢幢，气息驳杂却皆是不凡。紫霄宫三千客，洪荒金仙之上的大能者，此刻已齐聚于此，或闭目凝神，或低声交谈，气氛肃穆而暗流涌动。

苏玄的到来，并未刻意收敛气息。准圣初期的磅礴威压虽已内敛，但那份源自混沌道果、文祖尊位、功德金身的无形气度，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

“是他！文祖苏玄！”

“嘶…好恐怖的气韵，深不可测！”

“道魔之战力挽狂澜，创制神文得天道无量功德…如今竟已…”

低低的惊呼与神念交流在道场中蔓延。众人看向苏玄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好奇、忌惮，乃至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苏玄目光平静，扫过全场，瞬间便锁定了紫霄宫大殿之内，那最前方、散发着独特道韵的七个紫色蒲团！

此刻，前四个蒲团已有主：

首位，太清老子，气息清静无为，深邃如渊。

次位，玉清元始，面容威严，道袍玉光流转。

三位，上清通天，身姿挺拔，周身剑气隐然。

四位，女娲娘娘，人身蛇尾，造化气息浓郁，端庄神圣。

第五、第六蒲团尚空。而第七蒲团前，正上演着一场闹剧！

只见两个形容枯槁、面皮焦黄的道人（接引、准提），正对着第五、第六蒲团旁一位身着大红道袍、面容敦厚的老者（红云老祖），以及一位气息阴鸷、身着黑袍的道人（鲲鹏老祖），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呜呼哀哉！可怜我西方贫瘠，生灵困顿，求道无门！历尽千辛万苦，横渡混沌而来，只为求一线大道之机，以度西方众生！奈何…奈何缘法浅薄，竟连一席之地也无！天道何其不公！吾等愧对西方亿万生灵啊！”准提道人哭得声泪俱下，涕泗横流。

接引道人亦是悲苦满面，合十悲叹：“师弟莫要悲伤，此乃我二人福薄，怨不得旁人。只是西方生灵…苦矣！苦矣！”

两人哭嚎之声凄厉无比，配合那悲天悯人的姿态，竟引得大殿内一些心性稍软或不明就里的修士面露恻隐。

红云老祖眉头紧锁，敦厚的脸上满是纠结与不忍。他本就是洪荒有名的老好人，最见不得旁人受苦，尤其对方还打着“西方众生”的大义旗号。他看看哭得“情真意切”的接引准提，又看看身旁那脸色阴沉似水、显然不愿相让的鲲鹏老祖，犹豫再三，终是长叹一声：

“唉…罢了罢了！二位道友为西方众生奔波，其情可悯。贫道这位置，让与你们吧！”说罢，竟真的起身，将那第六个蒲团让了出来！

“多谢道友！道友大德，西方众生永世铭记！”准提道人哭声立止，动作快如闪电，一屁股便坐了上去，脸上哪还有半分悲戚。

接引亦是口宣佛号（此时尚无佛号，但类似），迅速占据了第五蒲团。

鲲鹏老祖见状，气得脸色铁青，周身妖气翻腾！他本指望红云让座，自己便能顺理成章坐第六位，岂料红云竟直接让给了接引准提！如今只剩下第七个蒲团，他若再争，岂不是自降身份？更会得罪已得座位的接引准提！他死死盯了红云一眼，眼中怨毒之色一闪而过，冷哼一声，退到一旁，不再言语。第七蒲团，暂时空悬。看着这一幕闹剧，你朝着接引、准提扫去，暗自感叹接引准提果然如前世记忆一样般泼皮无奈。

同时，就在这蒲团之争尘埃落定，众人心思各异之际——

“大哥！”“大哥！”“大哥！”

三道带着惊喜、激动与无比恭敬的声音，如同平地惊雷，骤然在大殿前排响起！

只见端坐于前三位的三清，竟同时起身！太清老子面带平和笑意，玉清元始神色庄重，上清通天眼中满是亲近，三人对着刚刚踏入大殿的苏玄，齐齐躬身行礼！

紫霄宫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修士，无论大能小仙，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三清是谁？盘古元神所化，根脚尊贵无比，未来圣人之姿！此刻竟对着刚来的苏玄口称大哥，行如此大礼？！这苏玄…究竟是何等身份？！

连刚刚坐定的女娲、接引、准提，也面露惊容，目光在苏玄与三清之间惊疑不定地逡巡。角落里的西王母，清冷的眸光亦是微微波动，第一次真正将目光聚焦于苏玄身上，那大道相吸的本源悸动再次浮现，带着一丝更深的好奇与探究。

太清老子直起身，对着苏玄正色道：“大哥既至，此首位自当由大哥来坐！吾等兄弟自当退后一位！”言罢，竟真的示意元始、通天，欲将蒲团依次后挪！如此一来，刚刚坐稳第五第六位的接引准提，以及那第七位，岂不是都要被挤下去？红云更是脸色一变。

“不可！”苏玄朗声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压下了殿内所有杂音。他目光扫过三位兄弟，眼神中带着欣慰与深意，同时一道极其隐秘的元神传音瞬间传入三清识海：

“三位贤弟，心意为兄领受。然此七位蒲团，暗合天道之数，内蕴成圣之机，乃鸿蒙紫气所系，乃尔等命中注定之机缘！为兄之道，不在此处，亦不需此物。强求反损尔等气运，速速坐好，静待机缘！”

三清闻言，心神剧震！大哥竟连这蒲团蕴含鸿蒙紫气、关乎成圣之机都知晓？且甘愿放弃？元始眼中精光爆射，通天更是传音急道：“大哥！若需此位，吾等便是强夺，也定为你取来！”太清老子虽未言，但眼神同样坚定。

苏玄心中暖流涌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再次传音，语气斩钉截铁：“为兄之道，乃熔炼万道于己身，自成混沌！鸿蒙紫气，天道之枷锁尔！非吾所求！尔等速坐，莫要自误机缘！吾自有计较！”

感受到苏玄话语中的决绝与自信，三清虽心有不甘，却知大哥素来谋定后动，言出必践。三人对视一眼，不再坚持，对着苏玄再次郑重一礼：“谨遵大哥之命！”这才重新端坐于各自蒲团之上，只是望向苏玄的目光，更加充满了深不可测的敬畏与叹服。

苏玄微微一笑，不再多言，步履从容地走到三清身侧站定，并未去坐那空悬的第七蒲团。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那准圣级的磅礴气息虽未刻意释放，但那份渊渟岳峙、视圣位机缘如无物的超然气度，却如同无形的山岳，压在每一个修士心头！尤其是刚刚坐稳的接引准提，感受着苏玄那平静目光中蕴含的深意，心头莫名一寒。

红云老祖见苏玄并未抢占位置，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同时对苏玄生出了无尽感激。他连忙上前，对着苏玄深深一揖：“多谢苏玄道友成全！”这才忐忑地坐上了那第七个紫色蒲团。

七位蒲团，至此各有其主。

就在蒲团落定，殿内气氛微妙之际——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囊括了洪荒天道运转规则的浩瀚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紫霄宫！三千客只觉元神一沉，如同蝼蚁仰望苍穹，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垂首敛目。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大殿最前方的高台之上。朴素道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眼神淡漠如天道运转，正是鸿钧道祖！

鸿钧目光扫过下方，在七位蒲团之主身上略作停留，最终落在一旁静立的苏玄身上。他那万古不变的天道面容之上，竟罕见地露出一丝极其细微的、仿佛同道相见的波动。

他对着苏玄的方向，微微颔首，声音平和却清晰地响彻大殿：

“苏玄道友，别来无恙。道友能至，紫霄生辉。”

道友！

鸿钧道祖竟称苏玄为道友！

轰！

这一声称呼，如同亿万混沌神雷在三千客元神中炸响！比方才三清称大哥更加震撼百倍！那可是身合天道的道祖！圣人至尊！洪荒至高无上的存在！竟与苏玄平辈论交？！

三清眼中爆射出难以置信的精光，随即化为更深的激动与自豪！大哥果然通天彻地！

女娲美眸中异彩连连。

接引准提瞳孔骤缩，头皮发麻。

鲲鹏脸色煞白，后怕不已。

红云更是庆幸得差点道心失守。

而西王母，清冷的眸光深处，第一次泛起了真正意义上的波澜，那是对一个完全超乎想象、能与道祖平起平坐存在的强烈好奇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

鸿钧袍袖轻拂，一个非金非玉、流淌着混沌气息、比下方七个紫色蒲团更加古朴玄奥的灰色蒲团，凭空出现在他高台主位之旁，高度略低，却隐隐有并驾齐驱之势。

“道友请坐。”鸿钧抬手示意。

苏玄神色平静，无喜无悲，对着鸿钧微微拱手：“多谢道祖。”旋即步履从容，在三千道或震撼、或嫉妒、或敬畏、或茫然的目光注视下，坦然落座于那灰色蒲团之上！与高台上的鸿钧道祖，并肩而坐！

紫霄宫内，一片死寂，唯有道韵流转的细微声响。所有人的心神，都被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彻底攫住！

鸿钧不再看下方，目光投向虚空，淡漠的声音如同天道纶音，宣告：

“座次已定，机缘自分。紫霄宫一讲，开讲大罗金仙之道。尔等静心听道。”

话音落下，鸿钧口绽莲花，无量道音自其口中流淌而出！初时如涓涓细流，阐述大罗根基之妙；继而如江河奔涌，演绎金性不朽之秘；终如浩瀚星海，铺陈大罗巅峰触及法则之奥！天花乱坠，地涌金莲，大道符文显化虚空，将整个紫霄宫化作道则的海洋！

三千客如痴如醉，沉浸在大道玄奥之中。纵是三清、女娲等蒲团之主，亦觉受益匪浅。唯有苏玄，端坐鸿钧之侧，混沌道果缓缓旋转，与鸿钧讲道之音隐隐共鸣，却又独立其外。他并非在单纯“听”，而是以自身混沌大道为镜，映照、印证、汲取着鸿钧所讲大罗之道的精髓，熔炼于己身道基之中。其收获之深，感悟之妙，远非旁人可比。

道音渺渺，不知岁月。当紫霄宫内回荡起第三声悠扬宏大的钟鸣——

“当——！”

鸿钧道音戛然而止。

“大罗之道，至此已尽。一讲结束，尔等可自行散去。千年之后，二讲再开。”

三千客如梦初醒，纷纷起身，对着高台恭敬行礼，心中充满了震撼与收获的喜悦，更对那能与道祖并肩而坐的苏玄，投去最后复杂难言的一瞥。

就在众人准备离去之际，鸿钧的目光再次投向身旁的苏玄：

“苏玄道友，可有闲暇，与贫道论道一番？”

此言一出，正欲离去的众仙身形猛地一滞！道祖竟主动邀苏玄论道？！这等待遇…闻所未闻！

苏玄迎上鸿钧那仿佛蕴含无尽星空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深邃的弧度：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