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人鱼怪物

一声震荡天地的动响。

姜羽发誓，那一刻他以为行李箱按到什么船上的核弹发射开关了；原来机器人大兵们连这里都能追到吗？

然后他回过神来，看见芦苇荡中，开始爬出晦朔的影子。

“这...是你想见到的大海的样子吗？”

他有些尴尬地指了指不远处。

一个脑袋最先从芦苇荡中挤出；那是长满脓包的一张凹凸不平的脸。

那张脸是压抑的黑青色，像是被活活憋死后人的脸的颜色，下巴处则长出不平整的、如同章鱼一般的触须来。

那触须同时向上和向下延生，向上盖住怪物的嘴，向下则拖动在淤泥之中；腥咸的味道从那些触须中飘散而出，同时还裹挟着一股粘稠的液体。

怪物在淤泥地上扭动着爬行。

它们的身子被如同海藻一般的黑色物质覆盖，模糊地甚至看不清楚形状，主干末端则并并未长出双腿，而是...

蔓延出一根鱼尾。

那鱼尾扑腾着，和童话故事中美人鱼鲜活的、令人爱慕的鱼尾完全不同：它上方长满了坚硬的、锋利的鳞片。

滑动的时候，那些鳞片便彼此折叠，嵌进尾部的血肉之中；一股掺杂着海水味道的猩红蔓延开来。

“这...”

老修女似乎同样也吃了一惊。

越来越多的人鱼从芦苇荡中爬出之时，姜羽第一次注意到她的身躯开始颤抖：要知道，对方是为了留下而连几天后的末日都不在乎的怪异家伙。

“你认识它们吗？”

为了以防万一，他掏出那把美工刀，对准老修女的腰部。

谁都不知道这家伙究竟在想些什么。

“啊...是的...我认识它们。”

老修女这么颤抖地说着。

“修女不逃离故乡，除非双足化作鱼尾。”

她又轻轻呢喃了一遍那句歌谣。

姜羽眯起眼睛。

双足化作鱼尾，海水灌满歌喉，还有满身的鳞片...眼前的怪物确实和歌谣中一一对应了起来。

“它们是你的同事吗？同时犯了那四条禁忌的修女有这么多？”

“它们现在是准备吃掉我们吗？”

老修女摇摇头；她指向身后的行李箱。

“我不知道...从你们来到村子的第一天开始，我便能感受到那孩子的魂灵在呼救。”

“她想要回归圣生命母神的怀抱，而我作为修女，能够感受到她的祈祷...因此我才想要让那孩子尝试一番。”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示意姜羽把刀放下。

“不过，事到如今，既然你们已经见识到了那句歌谣的力量，说明我的的确确没有说谎。”

“你们三个离远一些，这一切是造成的，我不能让这些船只受到那些邪祟的侵袭。”

她蹲了下来。

“掌管生命的母神啊，请最后再赐予我使用您魔法的权力。”

她这么念诵着祈祷词，听上去并不正规。

“此地，我愿付出一切代行您最后的净化，赠与被邪念腐化的信徒们轮回。”

随后，她突然身子一震。

她痛苦地抽搐起来，大口喘着气；一股诡异的深蓝色光芒从嗓子眼中冒出。

不靠谱啊...

望着那些正缓缓爬行的人鱼修女，姜羽有些头皮发麻；他拿出那罐装了水晶宝宝的水，打开盖子。

一股冰凉感滚入口腔。

“我们从后边走！那里距离芦苇荡的边界近，人鱼少很多！”

安青昼同样也反应了过来。

她最后看了那老修女一眼，先是走出一步，然后又折了回来。

她示意姜羽和自己一起，把老修女扛上行李箱。

“我不认为她有意造成了这一切。”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姜羽还是点了点头：有指挥就听指挥，他从小就因为这个被骂呆傻；管他呢。

三人一箱子于是快速奔跑起来。

如果山谷之中的那些家具没有被褪色之雨冲走就好了，姜羽这么叹了口气。

如果那些家具没有被褪色之雨冲走，或许现在他就可以隔空移动一台打屁股电视机，像是某款回合制抛物线游戏一样对目标扔去了。

可惜的是，现在他只能操控一把美工刀在空中飞行。

而且，因为被操控的目标是根据他的视野中央移动的，让刀片高速飞行其实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他得先把美工刀扔出去，然后在后者飞到某个距离的时候眨眼锁定。

太远了就会消耗太多精神力，太近了刀片飞行的速度又非常慢——因为他扭头的角速度是固定的，而眨眼之后，除非物件被什么东西挡住，否则与他的距离就已经固定了。

“尽量别打它们身上的鳞片！”

安青昼这么提醒。

她发现姜羽此刻的动作非常搞笑。一边跑一边飞速晃脑袋，和小脑发育失常了一样。

“如果可以的话...攻击它们的嗓子是最好的！或者我们可以引导它们做出大幅度的动作。”

她对事物的弱点分析似乎相当精准。

美工刀片撞击到一只人鱼身上，立刻就擦出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姜羽感觉头皮一麻。

鳞片并不是完全分布在人鱼的全身的；它们大部分长在人鱼用于爬行的双手和尾部，但，它们同样并不愚蠢，在美工刀快速飞行的时候，会伸出手保护自己没有鳞片的部位。

剩余的鱼人则慢慢围了上来。

它们的数量庞杂，大部分爬出芦苇荡之后，就如同黑压压的、死在退潮之中的海草一般。

其中一只甚至已经伸出手来。

“尝尝这个！”

姜羽往右边一跳，躲过那人鱼爬满鳞片的手的挥舞，然后顺手往对方手里扔了一团废纸。

“焚烧作业之术！”

他随便给这招起了个名字，顺手把火柴点燃后眨眼选中；从知道自己的校服口袋里只能掏出废纸后，他就一只想这么干了。

“...”

安青昼扭过头来，用一个嫌弃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不过，火焰似乎的的确确起了作用；正是因为那些变成人鱼的修女们潮湿，火焰燃烧起来的瞬间，它们才更容易难以预料。

尽管那火很快便被人鱼身上的粘液扑灭了，但刚刚密密麻麻的人鱼潮还是松散了许多。

“...我...”

行李箱上的老妇人却突然张开了嘴。

她示意从箱子上滚了下来，右手用力往嗓子眼中掏去；那一刻姜羽感觉一切都完了，一阵柔和的光却突然从地面上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