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斑竹,洒碧血,启天扉
1、断魂梯上的血祭
那古罗枯枝般的手指,稳稳指向云雾深处的断魂梯。他身披一件靛蓝色的长袍,袍子上绣着湘妃竹的图腾,象征着他作为部落大祭司的身份。这些图腾在夜色中闪烁着幽光,仿佛有着某种神秘的力量。然而此刻,鲜血从他颈侧的伤口渗出,浸透了袍子,将那些图腾染成了一片血红,显得格外狰狞。
阿黛蜷缩在泥泞中,身体溃烂抽搐,骨铃碎落如死蝶。她的衣衫早已被撕扯得破烂不堪,露出瘦弱的肩膀和手臂,上面满是青紫的伤痕。她的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沾满了泥泞和血迹。她的眼中满是恐惧和绝望,但又带着一丝不甘。她的身上原本穿着一件绣有凤凰图案的红色衣裙,那是她作为夜郎一族圣女的象征,如今却已被鲜血和泥土染得面目全非。
千百道俯贴地面的脊背,筑成沉默的刑台。这些脊背属于那些被俘虏的奴隶,他们的身体被绑在刑台上,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气息。只有偶尔传来的低沉呻吟,才让人意识到他们还活着。刑台是由粗糙的木头搭建而成,上面刻满了岁月的痕迹。奴隶们的身上只穿着简单的麻布衣裳,上面满是血迹和泥土,显得格外凄惨。
踏出第一步时,腐木在靴底呻吟。我脚上穿着一双用野牛兽皮制成的靴子,靴底已经磨得有些薄了,但依然坚固耐用。牂柯江在脚下翻涌着血红的泡沫,水腥味裹着亡魂的呜咽直冲天灵。我小心翼翼地将指尖抠进湿滑的苔藓,朽木碎屑簌簌坠落深渊。每一步都像是在与死亡抗争,我的心跳在耳边咚咚作响,仿佛随时都会停止。
颈侧的伤口随着攀扯撕裂,温热的血线蜿蜒过锁骨,滴在下方的雾海里,转瞬无踪。我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我知道,一旦失去理智,就可能永远坠入这无尽的深渊。我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战袍,战袍上绣着金色的龙纹,象征着我的王族身份。虽然战袍已经被鲜血染红,但依然显得威严而庄重。
浓雾吞噬了最后一点篝火微光时,脚下横木轰然崩裂!失重感扼住了咽喉的刹那,求生的蛮力自血脉炸开。我染血的十指死扣岩缝,悬空的身体在狂风中荡如残叶。我仰头望去,雾隙间岩壁凹陷如巨口,虬结的鬼哭藤垂落如青筋。
腰腹发力,靴底蹬碎朽木。我发出一声低吼:“呃啊——!”终于,我翻滚跌入岩龛的瞬间,后肩猛撞石壁。剧痛让我几乎失去意识,但我还是努力睁开眼睛。扯落的藤蔓后露出森然真相:
岩壁光滑如镜,凿满蛇形古篆。我用火折照亮,幽光舔过壁画——万民匍匐祭祀的巨木虬枝刺天,根脉深扎尸山骨海;肋生双翼的玄蛇盘踞云间,金瞳灼如烈日;披鳞甲者挥刃斩落头颅,伤口喷溅的竟是璀璨星砂!
寒意顺脊攀爬,我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这断魂梯,原是葬着神魔的墓道。我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恐惧,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活着离开这里。
2、夜郎珠的神秘由来
石室中央,一截巨物破土而出。它非金非玉,暗金流光在木质肌理下奔涌,如活物呼吸。我仔细一看,才发现这竟是一截竹节!粗逾合抱的竹根盘错如龙,九节竹身隐现玄奥纹路,每道竹节环痕皆嵌着泪滴状晶簇。嗡鸣自竹心震荡,空气泛起水波般的金纹。
这是夜郎竹!我心中一震,竹王残存的记忆骤然翻沸——“舜帝南巡崩于苍梧,娥皇女英泣血染竹成斑,泪落处凝作夜郎珠,藏于沅水之源……”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抚过竹节,九道晶泪骤然亮起!“王……”阿黛的呼唤如游丝入脑。她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却充满了期待和依赖。
我染血的掌心按上竹根的刹那——“轰!”金色洪流贯透四肢百骸!颈侧孔雀石碎片熔作青烟,伤口血肉疯长。巨力将我掼向石壁,金芒吞没视野前,我瞥见竹根顶端一枚鸽卵大的泪形晶石剥落,内里星河旋涌。
再睁眼时,石室盈满竹魄清辉。我的颈间只余浅疤。我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体内涌动,仿佛自己已经与这夜郎竹融为一体。
岩穴入口处,阿黛扶壁而立。她的溃烂的皮肉竟已光洁如新生,唯残存淡粉痕纹。她赤足踏过冰冷岩地,跪伏竹根前,苍白的指尖轻触竹身。
竹节晶泪齐鸣!万千金萤自竹纹逸出,汇入她眉心。“看到了……”她瞳孔倒映洪荒幻影,“玄蛇坠天击穿不周山,洪水吞没披鳞的族……娥皇的血泪渗入大地,在竹节孕出夜明珠……”她蓦然回首,目光穿透我的魂魄:“夜郎王非人君,是湘君敕封的——守珠人。”
我心中一惊,原来自己肩负着如此重要的使命。我感到一种沉重的责任压在肩上,但同时也充满了力量和信心。我知道,自己必须守护好这夜郎珠,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3、四王子的娥皇泪
石室外藤帘骤响!四王子阿吉执火把踏入,锦袍云纹沾着夜露。他的锦袍是用上好的丝绸制成,上面绣着云纹和龙凤图案,显得华丽而尊贵。火光照见他腰间玉佩——双蛇盘绕泪滴明珠,与竹根晶簇如出一辙!
“王兄竟在此处避风?”他笑如温玉,目光却黏在夜郎竹上,“方才见金光破雾,还当湘妃显灵……”他的声音柔和而温和,但眼中却闪烁着一丝贪婪和狡黠。
阿黛忽攥紧我袖角。灵觉传来刺骨寒意:那玉佩吸着竹魄精元!我心中一凛,暗暗警惕起来。
“四弟认得此物?”我侧身挡住竹根。“巧了。”他指尖摩挲玉佩,蛇眼在火光中泛青,“前岁游历湘水,巫祝赠此佩镇魂。说是……”笑意渐深,“泪竹精魄所化,名唤‘娥皇泪’。”
阿吉忽向前探手:“竹身晶泪似与佩共鸣……”我心中一紧,连忙说道:“阿黛伤了筋骨,劳烦四弟搀扶。”我将少女推向他臂弯。
指尖相触刹那,阿黛剧颤如触电。阿吉袖中玉佩骤亮,竹根晶泪随之明灭,石室光晕竟黯淡三分!“走吧。”我劈手夺过火把,“雾浓了。”
断魂梯下行如赴幽冥。阿吉扶阿黛在前,足尖点过湿朽木阶,轻盈似御风。“王兄血脉当真神异。”雾中飘来他低语,“神树饮王血时,枝头铜铃尽碎……倒像见了旧主。”
我盯着他腰间随步伐晃动的双蛇佩。玉佩每荡一次,阿黛指节便绷紧一分。我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不知道阿吉到底有什么阴谋,也不知道他与这夜郎珠之间有什么关联。
4、盘龙河方向的烽燧
祭坛上一片狼藉。三头作为祭品的公牛倒在血泊中,青铜盆翻倒在一旁。那古罗的法杖已经裂到了杖柄,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从雾中走出的我们。
当寨民们看到本应死去的阿黛完好无损地出现时,惊恐的低语如同瘟疫般蔓延。
“妖术!“
“她不是人!“
“竹王用了邪法!“
阿黛却径直走向青铜神树。当她抬手轻触树干时,最高处那枚碎裂的铜铃残片突然无风自动,发出清越的鸣响!
那古罗的法杖“咔“地断成两截。他踉跄后退,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阿黛:“你...你沾染了夜郎珠的灵气...“
“大祭司,“阿黛转身,眼中的金光让寨民们倒吸冷气,“神树让我问您——“
她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号角声打断。东北方的天际,一缕漆黑的狼烟笔直升起,在暮色中格外刺目。
“汉军!“岩坎的铜刀已经出鞘,“是盘龙河方向的烽燧!“
那古罗面如死灰地跌坐在祭坛上。在他脚边,法杖上碎裂的孔雀石滚落一地,像是无数只呆滞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