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梦后,又过了两日,林先征的伤势便彻底好转。
“仙祖,幸好这次并未伤及筋骨,只是皮外伤。”林先征边给案桌擦灰,边自言道:“仙祖,今日我想下山去找那刘佝偻,
一来是为了当面感谢他,二来则是看是否能探得那奇草是何物,
仙祖,如今我尚是凡人,若想壮大林氏一族,光大门楣,总需些银钱打底。”
自从知道林绘是自己先辈后,林先征便从此改了口。
“我会带着你一同下山。虽说你有法力,但是把你留在这里,我还是不大放心。”
林绘仍旧没有化形,只是从画卷中释出淡淡烟雾,表示默许。
自从知道林绘是自己先祖后,林先征的心境也随之改变。
这两日,他思虑深切。
先前只是为了自己修仙,
从今往后,他还肩负着林氏一族崛起的重任。
若林氏一族能够成为一方强族,不仅圆了父亲的遗愿,更能为子孙后世铺就大道。
若是在仙祖庇佑下还能成为一代仙祖,纵使自己这一代见不到林氏腾飞,也可让孙辈不必再对邪修低头!
百年大计,始于自己脚下,林先征不敢怠慢丝毫。
“仙祖,我们下山了。”
林先征将画卷和《无为气诀》放入囊中,又到厨房装了一把粗米,才拿起柴刀,踏露而去。
此时的拙仙山,晨雾朦胧,虫鸣阵阵。
比起第一次上山时的窘迫,
此刻的林先征因为身负重任,
脚下反而多了几分定力。
一路斩草除荆,路途也变得好走起来。
时而有雀鸟飞过,时而松鸦又咕咕叫起,
一路下来,倒也不觉孤单。
只消二三个时辰,便来到拙仙山脚下。
一缕炊烟正从不远处树林后袅袅升起。
竟也到了这个时辰了。
林先征穿过霞林,来到山边小径,
正赶上村民放牛回家,人人都朝着炊烟的方向赶去。
林先征加入人群中,找准时机,向一牵牛老农,问起了路。
“这位乡亲,请问青溪村,可是朝这个方向走?”
“啊?”老农看了一眼林先征,皱起眉头,侧起了耳朵,“啊?——”
林先征再次提高了音量。
“请问——青溪村——怎么走?”
老农眉头舒展,露出不多的几颗牙齿,笑着点了点头。
“老人家——您认识——刘佝偻——他老人家吗?”
老农猛然皱起眉头!
他摆摆手,摇摇头,没再理会林先征,牵着牛“啊啊”两声就要走。
旁人听了他的话,皆面露惊异。
还有旁人路过之时细声议论,
“快走快走,别理他”
林先征捕捉到了众人的异样。
迷惑之际,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声。
“你找我阿爷何事?”
回头看,一个十六七岁,与林先征差不多年纪的姑娘,
梳着一根麻花辫,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定定地看着林先征。
姑娘身后背着一装满了草药的箩筐,散发着淡淡的草药味
一阵清风拂来,似乎还能闻到一股女子特有的脂粉香气。
这股脂粉香,和林先征之前闻到的那瓶药罐上的气味,极为相似。
可眼前这姑娘,却并未施粉黛。
“这位姑娘,你是刘佝偻前辈的亲眷?”
“我说了,你找我阿爷做什么?”姑娘微微扬起下巴,眉头微蹙。
林先征些许愕然。
随即缓缓取出一个灰色药瓶子,依旧保持着礼节。
“先前我在山中跌伤,得到刘老前辈一瓶跌打药,如今伤愈,特来答谢。”
看到林先征手上的药罐,姑娘的防备瞬间放下。
“这的确是我们的药瓶子”姑娘扫了一眼,低声嘟囔,“跟我来吧。”
说罢,便径直朝前走去。
林先征跟在其后,鼻中充盈了药草香味和那姑娘独有的脂粉气息。
但细闻之下,却又不太像脂粉,倒像是长久与草药与天然体香混合的气息。
小径曲折,夕照鸣蛙。
两人终于在日落前,走到了村庄最里处的一茅草屋前。
一个老者佝偻着背,在屋边竹棚里烧着柴火,灶台上飘来阵阵菜香。
刘佝偻听见动静,转过身来,一眼便认出了林先征。
“阿爷,这个男子找你。”姑娘冷冷扔下一句,便朝屋内走去。
刘佝偻朗声一笑,指了指姑娘,对林先征说道:
“公子莫见怪,我这孙女平日里性子就这样。”
“老人家言重了,我若没有姑娘带路,还未必能找到此地。”
刘佝偻看起来比第一次见到林先征时,更高兴。
他笑得眯起了眼:“公子,那药可好用?”
“甚好,不过三日,病痛全消!今日特来感谢老人家!
只是,林某只是一介穷酸书生,并未有值钱物件赠予,
只是从书斋中,带了些粗米前来,还请老人家海涵!”
林先征取下背囊,拿出装着粗米的麻布袋子,摊在刘佝偻面前。
此时,一声咕咕声响,从林先征腹中传出。
他这才想起,自己好像一日未进食。
刘佝偻爽朗一笑,拍了拍林先征的肩膀。
“公子实在有心了!老朽恭敬便不如从命了,只是今日天色已晚,公子赶路也累了,若不嫌弃我农家粗茶淡饭,便留下一起吧!”
不等林先征回答,刘佝偻便接下了那袋粗米,又把孙女喊了出来。
“夕儿,这是林公子给我们的粗米,今天林公子出米,我们出菜......”
“阿爷......”刘夕儿却有些扭捏起来,“你怎么老这样......”
看来,这位刘夕儿,并不太欢迎林先征。
“老人家,依我看,我还是回去吧!就不叨扰二位......”林先征刚要作揖,却被刘佝偻用力一把按住。
而刘佝偻的这一按,力道之强劲,不像是普通老者。
“林公子,那日我去找你,早就瞧见了里面的锈鼎和真人塑像,我知道,你没有说实话”刘佝偻靠近了道:“我知道你会来找我,那瓶药,是我故意留给你的。”
林先征滞在原地,忽然生出一丝警惕,手紧紧地握住了柴刀。
“老人家,你这话的意思是......”
“公子放心,老朽并无害人之心,相反,老朽还想请公子帮个忙。”
“帮忙?”
刘佝偻微微点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刘夕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林公子,说来话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