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星霜归尘

庐山含鄱口的晨雾染着血色,陆云卿独坐观日亭,腕间紫微垣星锁正吞噬最后一缕晨曦。怀中《青囊书》忽无风自翻,停驻在“乙丑年惊蛰“的星象图——沈清徽的虚影正在图示银河间栽种栀子,每片花瓣都刻着带齿痕的青铜卦签。

“该续写《幽兰操》了。“他抚过亭柱新刻的减字谱,玉笛触及“操“字时,五十里鄱阳湖突然结冰。冰面裂出北斗状纹路,十二艘青铜耒耜破冰而出,耜刃映出靖康二年的农耕图——星槎残骸熔铸的犁铧,正翻出新麦掩埋的带血箭簇。

子夜梵钟自星子镇荡来。陆云卿循声找到荒废的司天监别院,见残垣间悬着半幅焦尾琴。指尖刚触琴弦,琴腹突现密格,跌出柔福帝姬的血书:“种星髓于阡陌,可断太初劫。“泛黄绢帛间夹着粒星砂麦种,遇掌温即发芽,根系竟呈河图纹样。

五更惊雷劈中院中古井。陆云卿垂绳而下,井底青铜门刻着带锁紫微垣。当星锁嵌入“天枢“位时,门内传来《霓裳》残音——三百星童冰尸正在耕作星田,穗头垂着的非是麦粒,而是微缩浑天仪。

“陆大人来验收星粮了?“王元宝的残魂自麦浪浮出,黄金骨甲已锈成农具。他枯手指向田垄尽头的冰碑,碑文正是陆云卿心口星锁的纹样:“当年沈姑娘碎魂为种,而今该收割了...“

陆云卿挥笛斩碎冰碑,碑内跌出青铜星斗。斗中盛着的非是五谷,而是沈清徽发间的玉簪残片。当簪尖刺入掌心时,整片星田突然倒伏,麦穗化作星砂汇成沈清徽的虚影:“云卿,该烧星枷了。“

惊蛰雷火自九天劈落。陆云卿在星田间燃起篝火,腕间紫微垣星锁遇焰成金,熔成青铜耒耜。当耜刃破土的刹那,地底传来龙吟,应龙遗骸托着十二座星门破土而出——每座门内都在重演不同结局的靖康年。

“选寅门。“沈清徽的耳语随风而至。陆云卿撞入门内,见柔福帝姬正在艮岳废墟栽种星麦,手中《璇玑图》残页突燃,火舌舔舐出甲子年新历:“三月三,凤还巢。“

王元宝的黄金农具突然暴长,犁铧化作链刃缠住星门。陆云卿将星砂麦种撒向链刃,麦根瞬间绞碎黄金,绽出的栀子花中浮出半枚青铜钥匙。当钥匙插入艮门枢机时,五十艘星槎残骸自银河坠落,在汴梁郊野拼成巨型耧车。

晨光染红耧车辕木时,陆云卿望见最震撼的星象——紫微垣诸星化作播种农人,北斗七星正是耧脚。沈清徽的星魂立于耧车辕顶,青莲纹随麦浪起伏:“这才是真正的璇玑图。“

子夜细雨润湿《青囊书》。陆云卿在锁江楼残垣找到最后一道星锁,锁眼形如带露栀子。当玉簪插入时,江面升起十二道青铜水车,每架水车都映着不同年景:或旱涝保收,或疫病横行,唯最末那道显出星田无垠——沈清徽的虚影正在教孩童辨识星象,腕间红绦系着麦穗。

“该醒了...“她的呢喃随春雨渗入土地。陆云卿握紧星砂麦种,惊觉心口紫微垣已化作青苗纹。远处鄱阳湖的渔火连成新斗杓,而王元宝的黄金残骸,正被锻造成播种的铜铃。

五更鸡鸣撕开残夜。陆云卿在星子湾拾到漂流瓶,瓶内《幽兰操》新谱沾着麦香。按谱吹奏时,五十里星田共振,穗头浑天仪同时启封,迸发的星砂在空中绘出甲子年历——惊蛰那日的星象,正是沈清徽簪花的侧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