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会打鸣的飞剑

寅时的梆子刚敲过,李三狗蹲在城隍庙飞檐上,两根指头死死抠住瓦缝。胯下那柄青灰色的飞剑正在晨雾里打摆子,剑柄处雕着的公鸡头时不时发出“咯“的怪响。

“喔——喔喔!“

第五次打鸣响起时,庙后鸡舍炸了窝。三十多只芦花鸡扑棱着撞破竹篱,追着飞剑的尾光往屋顶扑腾。李三狗手忙脚乱去抓剑穗,掌心刚触到冰凉的流苏,整柄剑突然像被踩了脖子的公鸡般抽搐起来。

“要死要死!“他两腿夹紧剑身,眼睁睁看着鸡群在雾中聚成箭矢形状。领头的公鸡王振翅扑来,鸡喙狠狠啄在他脚踝的旧伤上——那是三日前被圣女冰刃划破的口子。

剑柄公鸡头的红冠突然渗出血珠。李三狗吃痛松手,连人带剑栽进庙后的臭水沟。淤泥漫过腰际时,他摸到剑身上凸起的纹路——昨夜用圣女纱衣擦剑时,那些血迹竟在剑脊凝成了凤凰暗纹。

“小贼!还我鸡来!“看庙的老头举着粪叉追到沟边。李三狗慌忙掐诀,飞剑却发出声绵长的打鸣,惊得老头脚下一滑,整张脸拍进沟边的牛粪堆里。

晨雾散尽时,李三狗蹲在五里外的老槐树上啃炊饼。飞剑缩成簪子别在乱发里,时不时发出“咕咕“的闷响。树下经过的修士们正在议论今日的仙门选拔,他听见“落霞宗“三个字,炊饼渣呛进了气管。

“咳咳...这位道兄...“他倒挂在树杈上探出头,“选拔可要自备飞剑?“

树下青衫修士吓得倒退三步,待看清是个蓬头垢面的少年,嗤笑道:“哪来的乞儿?御剑术都不会还想...哎你干什么!“

李三狗已夺了对方的青铜剑。指尖刚触到剑柄,体内那股被圣女种下的寒气突然躁动,顺着经脉灌入剑身。青铜剑发出哀鸣,剑脊迅速爬满白霜,“咔吧“碎成满地冰渣。

“妖人!“修士们剑阵骤起。李三狗怀中的《笑仙手札》突然翻动,昨夜用鸡血临摹的符咒红光暴涨。别在发间的飞剑感应到灵气,自发暴涨三丈,剑鸣声震落了整树槐花。

“喔喔喔——!“

这一声穿云裂石,震得方圆十里的家禽集体打鸣。修士们捂着耳朵踉跄后退,檐角蹲着的秃毛鹌鹑兴奋地扑打翅膀:“打起来!打起来!“

李三狗趁机翻上剑身,剑柄公鸡头突然转向西南。他还没捏稳剑诀,飞剑已如离弦之箭窜出,裤裆“刺啦“裂开条大口子。凛冽的晨风灌进裤管,吹得那本垫在臀下的《笑仙手札》哗哗作响。

选拔场设在落月潭边。李三狗赶到时,正看见个锦衣公子驾着玉葫芦从天而降。葫芦嘴喷出的霞光里,隐约有琴瑟和鸣之声。他下意识摸了摸裂开的裤裆,飞剑突然发出声短促的鸡叫。

“肃静!“高台上的紫袍长老挥动拂尘,“第一关,御剑过毒龙涧!“

李三狗顺着众人目光看去,倒吸口凉气——百丈宽的峡谷间盘旋着青黑色的瘴气,隐约可见鳞片摩擦的声响。前排修士刚祭出飞剑,瘴气里突然探出条水桶粗的蛇尾,将两柄飞剑拍成齑粉。

“你,发什么呆!“监考弟子踹了他一脚。李三狗踉跄着冲到崖边,飞剑却像钉死在地面般纹丝不动。他急得去掰剑柄公鸡头,指尖突然刺痛——昨日被鸡王啄破的伤口渗出血珠,正顺着剑纹蔓延。

“喔!!!“

惊天动地的鸡鸣声中,飞剑拖着李三狗冲天而起。毒瘴如同活物般翻涌,三条独角巨蟒破雾而出。他闭眼狂催剑气,飞剑却自顾自地打起鸣来,一声高过一声,震得潭水泛起涟漪。

最奇的变故发生了——巨蟒的竖瞳突然涣散,碗口大的鳞片哗啦啦脱落。它们痛苦地扭动着撞向山壁,仿佛那鸡鸣是催命的符咒。李三狗趁机掠过涧口,瞥见蛇头上生着的肉瘤,竟与圣女当日爆开的蛊胎一模一样。

落地时裤管还在冒烟,飞剑缩回簪子大小,只是公鸡头的红冠缺了半截。监考弟子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扯开他衣襟——心口处的双鱼金纹正在渗血。

“果然是魔修奸细!“四周剑光骤起。李三狗慌忙去掏《笑仙手札》,书页间却飘落片带血的鸡冠。鸡冠触地即燃,青烟中浮现圣女虚影。

“谁敢动我的人?“虚影指尖轻点,众弟子的佩剑齐齐折断。高台上的紫袍长老突然闷哼一声,七窍钻出金红双色丝线——正是那日山洞里出现的契约之纹。

秃毛鹌鹑不知从哪钻出来,叼走李三狗的半截裤腰:“快溜!九婴谷要变烧鸡铺啦!“

混乱中,有人往他怀里塞了块木牌。李三狗低头看去,“通过“二字正在渗出血色的凤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