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脑完全不由我控制,我开始疯狂地反制,期望能进入到我熟知的场景。
呜呜呜,呜呜呜,在金属蜂鸣的持续声中,我的颞叶皮层突然开始高频震颤。
那些被植入式纳米滤网拦截的碎片,此刻正沿着海马体沟回疯狂增殖,消毒水与液态氮的混合气味刺入鼻腔。
这是什么?这不是记忆复现的嗅觉密钥吗,永远都不会忘记,三年前的那个雨夜……
我下意识地紧闭双眼,让那个无法抹去的场景在我记忆中还原,渐渐的,我的视网膜上显出一团清晰的影像。
第四代量子共振舱的环状电极还扣在太阳穴上,冷凝液顺着脊椎往下淌,就像是我平常渗流出来的汗液,不同的是,它没有温度也没有咸味,只感到它的冰冷。
透过实验室的雾化玻璃,我看见三十七个浸泡在克莱因蓝营养液中的大脑,它们的胼胝体插满银丝导管,正以0.5赫兹的频率同步闪烁。
我本能地打了个寒颤,再次端详大脑和导管,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意识跃迁“项目的LOGO上缠绕的橄榄枝图案,实际是脑沟回被拆解重组的全息投影。
“阈值突破率98.7%,准备进行第42次人格覆写。”
穿着铅灰色防护服的首席研究员在操作台前低语,他的虹膜反射着EDA情绪监测系统的红光,低声而又坚定地下达指令。
我的意识还漂浮在第四层嵌套梦境里,目睹着无数个“我”被强行注入军用级心理图式:穿沙漠迷彩的士兵版本正在靶场射击,穿燕尾服的政客版本在联合国演讲,每个子人格的大脑杏仁核位置,都烙着相同的六芒星验证码。
“嘟嘟嘟……”
不知道哪里出现了问题,报警器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当量子纠缠阵列突然溢出错误代码时,我无知无畏地撞破了B3层的禁闭舱。
那些培养槽里蜷缩着半溶解的肉体,他们额叶皮层镶嵌的意识芯片正在以肉眼看不见的超频运转,把破碎的自我认知烧灼成焦黑的碳化纹路。
冷藏柜里整排贴着“废弃人格3.0”标签的玻璃管,每支都悬浮着指甲盖大小的灰质球
那是被剥离的情感模块,像褪色的记忆珍珠般在福尔马林里沉浮,是如泣如诉,还是悠然自得,不得而知。
我颤抖的手指刚触到主控终端的生物认证接口,后颈突然传来被蜂咬的剧毒尾刺般疼痛。
记忆清除协议的启动音又响起了,带着冰棱般的质感,冷冷道:
“检测到元意识污染,执行三级净化程序。”
指令下达后,那些载着罪证的突触连接开始雪崩式断裂,就像是多米诺骨牌,神经髓鞘在数据洪流中片片剥落,哗啦啦松散开来,比雪溶化的速度快太多了,只要一眨眼间,甚至都不需要。
最后残存的画面是首席研究员摘下手套的左手以示暂时偃旗息鼓。
我注意到他的无名指根部嵌着暗金色衔尾蛇环,与我昨日在董事会主席手背看到的印记完美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