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保证提前警告我？“他小声问。
林恩点头：“我保证。现在，让我们记录下这些变化。科学方法，记得吗？观察、记录、分析。“
她拿出一个医疗采样器：“我需要一点血样，检查那些蓝点是否也出现在外周系统中。“
齐星伸出手臂。采样器轻轻“咔嗒“一声，取了一小滴血。当林恩将样本放在显微镜下时，她的表情瞬间凝固。
“怎么了？“齐星不安地问。
林恩没有回答，只是调整了几下焦距，然后默默转向显示屏。齐星看到放大后的图像——他的血细胞看起来基本正常，除了...某些细胞内部有微小的蓝色结构，与大脑中的类似。
“这...不应该存在，“林恩终于开口，“血脑屏障应该阻止这种扩散。除非...“
“除非变化是整个系统的，“齐星完成她的想法，感到一阵眩晕，“不只是大脑，而是全身。“
林恩迅速进行更多测试，表情越来越凝重。最终结果确认：齐星体内约3%的细胞已经显示出某种“改造“迹象，主要集中在神经系统，但外周系统也有分布。
“好消息是，目前这些变化对你的健康完全无害，“林恩试图保持专业口吻，但声音微微发颤，“坏消息是，我们不知道最终会发展到什么程度。“
齐星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些变化...会让我能更好地接收数据包吗？“
林恩检查扫描数据：“理论上是。改造后的神经结构确实显示出更高的信息处理能力。“
“那么也许...这就是目的，“齐星慢慢说，“网络知道普通人类大脑无法处理他们的信息，所以信使首先改造我的生理结构，为数据接收做准备。“
“像是...预先升级硬件，再安装软件，“林恩比喻道，然后突然想到什么，“等等，如果这样，那么最终变化应该会稳定下来，一旦达到数据接收所需的标准。“
这个理论有一定道理，但仍然无法消除齐星的不安。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外表完全正常，但内部正在发生不可逆的改变。他想起母亲笔记上的警告，以及先驱者文明的命运。也许所有接触网络的文明都必须经历这种转变，而失败的代价就是被“重置“。
“我需要更多答案，“他决定道，“今天的数据解锁提前进行。我必须知道这种转变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林恩想反对，但看到齐星眼中的决心，最终只是点点头：“但时间缩短到二十秒，而且我会随时准备中断。“
这次连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流畅。齐星几乎立刻就能感知到数据流，像是打开了一扇熟悉的门。信息更加清晰，更加结构化：
——网络中的文明分为七个发展阶段，人类处于第三阶段向第四阶段过渡的关键期...
——每个阶段都有特定的“毕业“标准，包括技术、社会和道德指标...
——先驱者在第五阶段失败，因将连接技术武器化而被重置...
——转变过程(齐星震惊地发现这正是他正在经历的)是加入网络的必要步骤，使新成员能够理解更高级文明...
最令人震惊的是，齐星感知到人类并非网络唯一的“候选者“。当前银河系中有十二个文明处于观察名单上，其中三个已经接近被重置的边缘——全都因为过度发展武器技术而忽视整体协调性。
“时间到！“林恩的声音再次将他拉回。
这次断开连接的痛苦比之前轻很多，但齐星感到某种...失落，仿佛被从温暖的海洋拉入干燥的陆地。他睁开眼睛，发现医疗舱里的每个人都盯着他，表情各异——林恩是关切，舰长是期待，莫里斯是好奇，而首席科学家几乎是狂热的渴望。
“怎么样？“舰长问。
齐星整理思绪，分享了他看到的信息。当说到人类是十二个候选文明之一时，舰长明显坐直了身体。
“这证实了我们的猜测，“首席科学家兴奋地说，“网络确实在评估整个文明的成熟度！齐星经历的转变是所有成员必须经历的过程！“
“但不全是好消息，“齐星警告道，“三个文明接近重置边缘，都是因为武器发展失衡。如果我们带回信使的技术用于军事...“
“就会走上同样的道路，“舰长理解地点头，“陈博士的行为比我们想象的更危险。“
莫里斯皱眉：“但等等，如果转变是必要的，为什么只有齐星在变化？为什么不是我们所有人？“
齐星看向信使，然后代为回答：“因为需要一个过渡者，一个能理解双方的存在。信使选择了我——或者因为我母亲的基因标记——作为第一个接触点。如果成功，转变过程可以逐步扩展到更多人。“
“如果成功？“林恩敏锐地抓住关键词，“存在失败的可能性？“
齐星犹豫了一下：“任何转变过程都有风险。先驱者...他们中有些人尝试连接，但思维无法承受变化，变成了...别的东西。不是人类，也不是网络成员。被困在中间状态。“
医疗舱陷入沉默。齐星知道每个人都在想同一个问题：他是否也在冒这种风险？
“我认为我们需要暂停数据解锁，“林恩突然宣布，声音坚定，“直到我们更充分理解转变机制和风险因素。“
首席科学家想反对，但舰长抬手制止了他：“林恩医生是对的。安全第一。齐星，你的意见？“
齐星感激地看了林恩一眼：“我同意。信息很重要，但不能以失去自我为代价。“
信使发出轻微的脉动，似乎表示理解。齐星感到一种奇怪的...认可，来自那个小多面体。仿佛它早就预见到这个暂停，甚至计划之中。
会议解散后，只有林恩和齐星留在医疗舱。她帮他做更详细的生理检查，记录每一个微小变化。
“谢谢，“齐星突然说，“为...站在我这边。“
林恩停下手中的工作，直视他的眼睛：“永远都会。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蓝色眼睛，蓝色血液，甚至更奇怪的变化...你始终是齐星。那个从贫民窟仰望星空的男孩。“
齐星感到一股暖流涌过全身。在所有这些不可思议的变化中，林恩的友谊——或许不止是友谊——是他最坚实的地面。
“不过，“林恩调皮地补充，举起采样器，“如果开始长触手，请提前通知我。“
齐星大笑，感觉肩上的重担轻了一些。窗外，星辰一如既往地闪烁，半人马座的三颗恒星已经肉眼可见。无论等待他们的是什么，至少他不会独自面对。
信使在角落轻轻闪烁，像是在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