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宣纸字迹

云曈的声音轻柔,却似带着无形的威压。

“这……这是娘娘的私事,老朽实在不知。”

院正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干笑两声,“等林大人回来,定让他第一时间向王妃请安!”

云曈望着院正涨红的脸,突然轻笑出声:“罢了,既如此,就先看看这守拙阁。

只是等林大人回来,本宫可要好好讨教。

毕竟,迦南香与朱砂的妙处,还得请行家说道说道。”

她话音落下,院正的膝盖微微发软,险些瘫倒在地。

而远处长廊尽头,一个身着月白襕衫的身影迅速闪过,衣角掠过门框,只留下若有若无的曼陀罗香气,混着积雪的寒意,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

院正攥着乌木钥匙的手在寒风中抖得如同筛糠,对着“守拙阁”匾额深吸一口气,才敢转身赔笑:

“回禀王爷、王妃,这守拙阁是太祖爷年间所建,专为存放毒理典籍与违禁药材,寻常人不得入内……阁内虽有些陈旧,倒也整洁。”

他边说边推开木门,门轴发出“吱呀”轻响。

阁内霉味混着樟脑气息扑面而来,云曈抬眼望去,七排榆木药柜顶天立地,最上层需得踩着梯子才能触及。

阁楼中央摆着三张楠木长桌,桌上摊开的宣纸上有新研的墨痕,几支狼毫笔斜插在笔洗里,显然近日有人使用。

“这桌上的字迹……”

云曈指尖掠过一张记录“迦南香特性”的宣纸,“倒像是新写的。”

特性”的宣纸,“倒像是新写的。”

院正慌忙解释:“回王妃,太医院偶尔会让弟子来此研习毒理,故此留有笔墨。”

他抬手抹了把额角冷汗,银须随着动作轻颤,“这些典籍都是祖宗留下的瑰宝,老朽每日都会着人清扫……”

“清扫?”

萧砚亭挑眉,指尖敲了敲最近的药柜,“为何这抽屉缝里还积着灰?”

院正脸色微变,却见云曈已走向标有“鹤顶红”的药柜,铜锁轻轻一拧便开。

她扫过整齐码放的蜡丸,转头问:“这些毒理药材,弟子们可会实操?”

“不不!”

院正连连摆手,“只是对照典籍辨认形状,断不敢让他们接触真药!”

云曈缓步走到长桌前,拾起一张画着蛊毒阵法的宣纸,右下角批注着“需配迦南香”。

她指尖敲了敲纸页:

“研习毒理是好事,只是这阵法……倒像是用来害人的。”

院正僵在原地,干笑两声:

“王妃说笑了,我朝以仁治国,太医署自然只研救人之法……”

“救人?”

萧砚亭漫不经心翻开一本《西域毒理考》,书页间掉出半片干枯的曼陀罗花瓣,“那这花瓣,是用来救什么病的?”

院正的喉结剧烈滚动,目光躲闪:“许是弟子们贪玩……”

云曈忽然指着阁楼最上层:“那本《千金方·毒论》,能否取下来一看?”

院正脸色煞白:“那、那是孤本,轻易不能触碰……”

“哦?”

萧砚亭冷笑一声,沈断已利落地跃上药柜,取下典籍捧给云曈。

她翻开泛黄的书页,见空白处用朱砂新写着“迦南香+朱砂=幻听”的公式,笔迹与桌上宣纸如出一辙。

“院正说弟子们只辨药材,”云曈合上书卷,重瞳映着老人惊恐的脸,“那这配伍公式,又是谁写的?”

阁内死寂如夜,唯有寒风穿过窗棂的呼啸声。

院正扑通跪地,银须扫过青砖:

“王妃明鉴!老朽委实不知……许是林大人指导弟子时所写!”

萧砚亭把玩着令牌走向长桌,指尖划过狼毫笔尖:

“林大人指导的弟子,用太医院的典籍,研究出现在春闱庆功宴的毒药。”

他忽然抬眼看向云曈,“王妃既协理太医署,这守拙阁往后便由你整顿如何?”

云曈望着桌上未干的墨痕,又扫过药柜上“守拙”二字的斑驳匾额,唇角勾起一抹冷意:

“正该如此。从今日起,未经本宫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她转身时,狐裘扫过院正佝偻的脊背,“至于这些研习记录……院正最好祈祷,它们真的只是纸上谈兵。”

阁外风雪渐缓,云曈踏出守拙阁时,掌心紧攥着那张写有配伍公式的宣纸。

萧砚亭跟在身后,低声道:“林奉的笔迹,与宣纸上的很像。”

她点头,目光映着澄明的天光:“确实,可林奉绝不是说一套做一套的人,即便他是皇后的人。”

萧砚亭闻言挑眉:“哦?你倒笃定。”

云曈将那张配伍宣纸折成细条塞进袖中,狐裘上的银毛在微风中轻颤:

“怎么?是不相信我父亲的眼光吗?”

她望向长廊尽头的药圃,曼陀罗花在残雪中蔫蔫垂首,“这样的人,不会投靠杨偌,除非……”

“除非有人嫁祸于他。”萧砚亭接口,目光扫过沈断手中的碎纸。

云曈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银匙,忽然轻笑出声:

“好一招借刀杀人。杨偌想让林奉成为替罪羔羊,既得了制毒的帮手,又能在东窗事发时将太医院的烂摊子一股脑推出去。”

她转身看向萧砚亭,目光映着雪后初霁的天光,“守拙阁没有设立登记,新写的配伍公式就摆在明面上,这分明是故意留的破绽。”

萧砚亭冷笑道:“看来有人等不及要将林奉推入绝境。”

话音刚落,院正佝偻着背凑上前来,干枯的手指绞着袖口:

“殿下、王妃,协理署……协理署这边请。”

他刻意避开众人的目光,领着众人拐过三道回廊,推开一扇掉漆的朱门。

霉味混着陈年樟木箱的气息扑面而来,云曈眯起眼,屋内横七竖八的杂物。

褪色的锦缎包袱皮裹着破损的药碾,墙角堆着缺了角的医书残卷,漏雨的屋顶在青砖地上洇出深色水痕,几只蜘蛛在悬着蛛网的梁间来回穿梭。

最显眼处摆着张摇摇欲坠的榆木桌,砚台里的墨汁早已干涸结块。

“这便是给王妃安排的办公之所。”

院正陪着笑,银须随着话音颤动,“虽简陋些,但清净……”

“清净?”

萧砚亭抬脚踢开脚边的破陶罐,碎片撞在药柜上发出刺耳声响,“太医院给协理大人的礼遇,倒是别具一格。”

他转头看向云曈,却见她正蹲下身,指尖抚过地面某处深色痕迹,那痕迹是带着暗褐色的陈旧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