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车穿过隧道时，车窗玻璃突然蒙上霜花。林深望着掌心的玉琮，发现那些云雷纹正随着海拔升高逐渐亮起。前排座椅缝隙突然伸来枯槁的手，苗医婆婆的银镯磕在小桌板上，发出编钟般的清响。
“后生仔，喝口水。”婆婆布满刺青的脖颈微微颤动，青瓷瓶里的液体泛着辰砂的暗红。林深刚要推辞，瓶身突然浮现湘西苗疆的阴刻地图，沅江支流的走向与他左眼血管的纹路完全重叠。
车厢连接处的电子屏闪烁两下，跳成“戊戌年辛酉月”的干支纪年。林深拧开瓶盖的瞬间，符水突然沸腾，气泡在液面炸开形成微型辰州符。前排婴儿毫无征兆地啼哭，母亲怀里的拨浪鼓自动旋转，鼓面十二生肖图案渗出黑色黏液。
“嘘——”婆婆的银簪突然指向车厢顶部，“它们闻着味来了。”天花板通风口垂落冰晶状的丝线，粘着半融化的雪片，每片雪都印着守夜人的鹤形暗纹。林深发现这些“雪片”落地后竟长出菌丝，迅速在过道铺成八卦阵图。
符水瓶的液体开始逆着重力爬升瓶壁，在空气里凝成三枚血钉。林深下意识摸向颈侧被秦墨刺入的青铜钉，发现穴位处的皮肤正隆起蚯蚓状的脉络。婆婆突然用苗语念诵咒文，车厢所有玻璃应声浮现镇尸符，符纸的朱砂里混着水银微粒。
“过怀化站就进辰州地界了。”婆婆的银镯与玉琮相撞，迸出火星点燃了菌丝，“这水不是给你喝的。”她蘸着符水在林深手背画下避煞符，图案接触皮肤的瞬间，车厢连接处传来青铜器摩擦的锐响。
戴傩面的乘务员出现在走廊尽头，面具眼窝处镶嵌的绿松石泛着磷火。她推着的餐车里摆满1975年产期的午餐肉罐头，每个罐体都刻着“傩面计划”的编号。当车轮碾过菌丝八卦阵时，罐头突然剧烈晃动，暗红色的肉糜从缝隙渗出，在地面形成湘西地形沙盘。
“别看她的影子。”婆婆突然用银簪刺破林深指尖，血珠坠入符水瓶引发小型爆炸。乘务员的影子在爆炸强光中扭曲成八足怪物，利爪撕扯着车厢顶部的LED灯带。乘客们却恍若未觉，有个商务男甚至伸手去接餐车掉落的罐头。
林深发现玉琮的温度正在飙升，云雷纹路投射到车窗上，竟与隧道岩壁的古老符咒完全吻合。当动车冲出隧道的刹那，阳光透过傩面眼窝的绿松石，在车厢地面烙下北斗九星的光斑。乘务员突然加速冲来，餐车底层弹开，露出里面正在融化的冻尸残躯。
婆婆甩出银簪钉入餐车轮轴，苗族服饰的百褶裙下突然翻出六枚青铜卦钱。卦钱落地组成“山风蛊”的变爻，乘务员的傩面应声开裂，露出下面腐烂的守夜人面孔——正是第十章全息影像里本该死亡的考古队员。
“他们换皮了。”婆婆拽着林深撞进洗手间，反锁的门板被利爪抓出火星四溅的刻痕。镜面浮现出秦墨的虚影，唐刀正从镜中世界刺出，刀尖挑着张电子车票——目的地赫然是光绪二十四年辰州府的傩坛旧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