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过后,林夏依偎在顾承泽怀里,顾承泽指尖缠弄着她发梢,一脸宠溺地看着她,他的吻落在她的发间,喉结轻蹭她额角,低笑震动着彼此未平息的脉搏,“你知道吗,家里人知道我跟你结婚后都好高兴,只是他们不能理解我们为什么就这么仓促地领证了,除了我大哥大嫂,其他人连你的面都没见过呢!”
林夏微微一笑说道:“还有你侄子。”
“哦,对,还有我侄子。”顾承泽嘿嘿一笑,“他们说下个月回国,到时候再约上你家人一起吃个饭,该有的礼节不能省。”
暮色在两人之间缓缓流淌,林夏嘴角的笑意如风中残烛般熄灭。她转身背对着顾承泽,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被角,“下个月1号我就要出发内日瓦了,三年……”顾承泽在她身后微动,她先一步开口继续说道:“你会像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时候一样吗?转头就去找别的女人。”
林夏原以为时光早已将往事风干,却不知心底仍蛰伏着未愈的伤口,在记忆的暗流中,在不经意间仍会泛起细碎的隐痛。
消毒水的气味在重症监护病房的走廊凝成透明的蛛网,日光灯管在赵苒布满血丝的视网膜上投下青灰的倒影,她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浑身上下插满管道的程述白,心痛得不能自已,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过眼,精神涣散的她瘫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一个是她最爱的男人,一个是她最好的朋友,命运的重锤来得太急太快,她一夜之间失去了人生中重要的两个人,她感觉她的世界瞬时崩塌了。
“苒苒,苒苒……”赵母瞥见瘫坐在长椅的赵苒,踉跄地加快脚步向她跑去,赵父紧随其后。
赵苒见到父母的到来,慌忙地站起来,胡乱地揩了一把脸,“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赵母看见女儿憔悴的模样,心疼地抚摸着她的脸庞,“我的傻女儿,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不跟我们说。”
赵父在一旁责怪赵苒说:“这么大的人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总该跟家里说一声,我们给你打了那么多的电话都不接,你不知道我们会担心的吗?你不知道你妈有心脏病吗?”赵父浑浊的嗓音突然拔高,“幸亏林夏知道你在这里,要不你妈今天得急死,要是你妈出什么事,我看你怎么过意得去。”
父亲的责骂使赵苒再一次崩溃,她扑在母亲怀里大声痛哭起来,“对不起,妈。”
赵母紧紧搂住女儿,“苒苒,妈不怪你。”转头瞪向丈夫的目光却淬着冷,“你这老头,女儿现在都这样了,你怪她有用吗?”
赵父看了一眼赵母,张了张嘴,沉默地看向窗外。
这时陈锐走过来恭敬地说:“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苒苒和述白同学,苒苒也累了一天了,这里有我在,你们带苒苒回去休息一下吧!”
赵母看着眼前的陈锐问道:“述白现在情况怎么样?”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人还没醒,放心吧,这里有我呢。”
赵母点点头,“好,那辛苦你了。”
赵苒摇摇头,拔高声音说:“不,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陪着述白,万一他醒来看不到我怎么办?”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赵苒仍在自欺欺人,她仍然坚信程述白对她还是有感情的,毕竟他们在一起已经十年了。
陈锐转过头,目光落在赵苒苍白的脸上,温声劝道:“你先回去休息一下,明天早上再过来替我吧,要是我们都累倒了,那述白该怎么办?”
赵苒在陈锐的劝说下这才同意回家休息。
第二天,晨光初露时,赵苒已疾步穿过住院部廊道,当她来到程述白的病房,看到病床上空无一人,顿时心慌起来,手骤然收紧,她第一反应是程述白在她不在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意外,她慌忙地跑到护士站,神情紧张地问道:“护士,护士。”她的呼喊撞碎了清晨的寂静,“ICU2床的病人去哪了?”
护士台的值班护士被踉跄奔来的身影惊得站起身,“你是问程述白先生吗?他昨天晚上被家人接走了。”
“接走了?”赵苒浑身一震,嗓音都在发颤,“他的病情那么重,他的家人怎么就这么把他接走了?”赵苒此时已经六神无主了。
走廊尽头的白炽灯管滋啦作响,陈锐的身影从转角阴影中浮现的刹那,赵苒已经像离弦的箭冲了过去。她死死攥住陈锐来不及收回的小臂,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皮肤里。“陈锐,怎么回事,护士说述白被他家人接走了,他去哪了?”
陈锐的喉结在她灼灼目光中滑动了一下,“没错,他是被他的家人半夜接走了。”
赵苒骤然发力将陈锐搡向后方,她泛红的眼眶里浮着层水光,在冷光下蒸腾成灼人的火:“陈锐,你也是医生,你明明知道述白病情这么重,他根本就不适合转院,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而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胡来?”
陈锐从容说道:“你放心,他家早已聘请专家团队组建万全之策,此次全程护行必然会安然无虞。”
赵苒眼眶里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手指绞紧衣角,嘴唇颤抖,“他转到那里去了,我现在立刻去找他。”
陈锐避开赵苒的目光,支支吾吾地回答说:“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家人安排了专机飞瑞士去了。”
赵苒听后顺着墙根缓缓滑坐在地,瓷砖的寒意顺着尾椎窜上后颈。她望着地板上那道被晨曦拉长的阴影,恍惚看见十年光阴正从指缝间簌簌坠落,程述白的气息像玻璃上的水雾,被晨光蒸发得干干净净。
她没想到就一个晚上的时间,她最爱的人消失在了自己的世界,连生死都成了深渊上的谜题,悔恨犹如毒蛇啃噬着她的心脏,她应该坚持陪在程述白身边的,这个念头反复撕扯着她的每一根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