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噬魂海棠

午夜将至，凌风轻手轻脚地离开宿舍。

月光被云层遮蔽，学院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黑暗中。他贴着墙根前行，心跳如擂鼓。东墙是学院最偏僻的区域，墙外是一片茂密的橡树林，白天都少有人至，更别提深夜。

窗台上那片带字的树叶已经在他口袋里。字迹娟秀却冰冷，像是用刀尖刻出来的。凌风不确定自己是否做了正确决定，但有关身世的疑问如鲠在喉，他必须一探究竟。

东墙边，一棵歪脖子老槐树投下扭曲的阴影。凌风躲在树后，警惕地扫视四周。除了虫鸣，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突然，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飘来——不是花草的芬芳，而是一种冷冽的、带着药草气息的味道。凌风浑身紧绷，右手悄悄召唤出变异昊天锤。

“16号哥哥，你还是这么警惕。“

一个清脆的女声从头顶传来。凌风猛地抬头，只见槐树枝桠上坐着一个纤细的身影。月光穿透云层，照亮了她的一袭黑衣和脸上戴着的银色面具。

“你是谁？“凌风沉声问道，锤子握得更紧了。

少女轻盈地跳下树枝，落地无声。她比凌风矮半个头，身材纤细，黑色长发扎成利落的马尾。面具只遮住上半张脸，露出精致的下巴和淡粉色的嘴唇。

“这么快就忘了你唯一的妹妹吗？“少女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我是17号啊。“

17号？凌风心头一震。如果他是武魂殿的16号实验体，那么17号就是...

少女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轻笑一声：“看来记忆清洗对你很有效呢。不过没关系...“她伸出右手，一朵黑色的海棠花在掌心绽放，“这个总能唤醒点什么吧？“

黑色海棠！凌风瞪大眼睛。那花朵的形状与他的九心海棠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漆黑如墨，花瓣边缘泛着诡异的紫光。更令人不安的是，当黑色海棠出现时，他体内的九心海棠武魂竟然自动有了反应，左掌心微微发热。

“噬魂海棠。“少女抚摸着花瓣，“和你那治愈系的九心海棠相反，我的武魂专门吞噬生命力和魂力。阴阳计划的两个极端，记得吗？“

凌风后退一步，警惕地盯着她：“你想干什么？“

“奉命带你回去。“少女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教皇大人很生气呢，16号。你逃得太久了。“

话音未落，黑色海棠突然暴涨，数��黑芒如箭矢般射向凌风。凌风仓促举锤格挡，黑芒击中锤面，发出刺耳的腐蚀声。令他震惊的是，变异昊天锤上的暗金色纹路竟然黯淡了几分。

“没用的，16号。“少女缓步逼近，“噬魂海棠专门克制器武魂。你的锤子在我面前就是个玩具。“

凌风咬牙，切换出九心海棠。粉白色的花朵在黑暗中格外醒目，与黑色海棠形成鲜明对比。当两朵海棠同时出现时，异变突生——两朵花同时剧烈颤动，一道粉黑交织的能量波在中间形成，将两人同时震退数步。

“共鸣反应...果然你还是我的半身。“少女稳住身形，面具下的眼睛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最后一次机会，16号。自愿跟我回去，否则...“

“否则怎样？“凌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杀了我？那你们的研究不就白费了？“

少女歪了歪头：“谁说我们要杀你？废掉四肢，挖去眼睛，一样可以当实验材料。“

这冷酷的话语让凌风胃部一阵绞痛。眼前的少女明明声音甜美，说出的内容却令人毛骨悚然。

“我不会跟你走的。“凌风坚定地说，同时观察着周围环境，寻找脱身之路。

少女叹了口气：“真遗憾。那我只好——“

她突然加速，速度快得留下残影。凌风勉强侧身，却还是被一掌击中肩膀。接触的瞬间，他感到一��刺骨的寒意侵入体内，魂力竟然被吸走了一部分。

“第一魂技，生命抽取。“少女舔了舔嘴唇，“味道不错，哥哥。“

凌风踉跄几步，左肩已经麻木。他意识到近战对自己不利，必须拉开距离。昊天锤猛然砸向地面，重水震荡发动。冲击波迫使少女暂时后退，凌风趁机向学院方向跑去。

“跑得掉吗？“少女冷笑一声，“第二魂技，暗影缠绕！“

黑色海棠的花瓣突然脱落，化为数十条黑蛇般的影子，瞬间缠住凌风的双腿。他重重摔倒在地，感到魂力正通过那些黑影被快速抽走。

危急关头，凌风同时催动两个武魂。九心海棠的生命绽放与昊天锤的重水震荡再次尝试融合。与之前和唐三配合时不同，这次两股力量在他体内激烈冲突，经脉如被烈火与寒冰同时侵袭。

“啊！“凌风痛苦地蜷缩起来，皮肤表面交替闪烁着红蓝两色光芒。

少女见状，竟然停下了攻击。她快步上前，面具下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波动：“武魂反噬？你怎么这么早就...“

她蹲下身，伸手想检查凌风的情况。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掀开了她的面具。

凌风忍着剧痛抬头，看到的是一张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脸庞——同样的杏眼，同样的鼻梁线条，只是更加柔美精致。少女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左眼角下有一颗泪痣，为她增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气质。

最震撼的是，当两人四目相对时，凌风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陌生又熟悉的画面：

——冰冷的实验室，两个小孩被泡在绿色液体中，通过玻璃对视...

——黑衣人在他们身上注射某种药物，两个孩子痛苦地伸出手，隔着玻璃相握...

——一场爆炸，混乱中有人抱起其中一个孩子逃离...

“17号...“凌风不自觉地叫出这个名字，眼泪莫名流下。

少女——17号浑身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柔软。但下一秒，她又恢复了冷漠：“想起来了？可惜太迟了。“

她重新戴好面具，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试管，里面装着蓝色的液体：“这是稳定剂，能暂时缓解反噬。跟我们回去，你就能定期获得它。否则...“

凌风艰难地摇头：“不...会有人...帮我...“

“哦？指望那个唐三吗？“17号冷笑，“他确实躲在那边树林里观察很久了。但你觉得他能对抗武魂殿的整个特别行动组？“

话音刚落，数道身影从四周树林中走出，清一色的黑衣，胸前佩戴着武魂殿的徽章。为首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脸上戴着一个金色的狼头面具。

“玩够了吗，17号？“男子的声音低沉沙哑，“任务优先。“

17号站起身，语气恢复了冷漠：“明白，金狼大人。“

金狼转向凌风：“16号实验体，奉教皇之命带你回去。别做无谓的抵抗。“

凌风试图站起来，但武魂反噬的痛苦让他动弹不得。就在金狼伸手抓向他的瞬间，一道蓝光闪过，精准地击中金狼的手腕。

“谁？“金狼暴退数步，警惕地看向蓝光来处。

唐三从树后走出，眼中紫光闪烁，手中握着几枚透骨钉：“史莱克学院，唐三。“

17号嗤笑一声：“就凭你一个三十多级的小魂尊？“

唐三没有回答，而是吹了一声口哨。下一刻，更多的脚步声从学院方向传来——戴沐白、小舞、朱竹清、马红俊，甚至弗兰德院长和大师都来了。

“看来今晚很热闹啊。“弗兰德推了推眼镜，语气轻松，但眼神锐利如刀，“武魂殿的朋友深夜造访，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

金狼环视四周，权衡利弊。最终，他冷哼一声：“撤退。“

17号深深看了凌风一眼，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丢下那个蓝色试管：“撑不住时就喝下它。我们会再见的，哥哥。“

眨眼间，所有黑衣人如烟雾般消散在树林中。唐三第一个冲到凌风身边：“你怎么样？“

凌风想回答，但体内的魂力乱流已经达到顶峰。他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朦胧中，他感觉自己被抬起，耳边是众人焦急的呼喊。但最清晰的，是17号那句“我们会再见的“，如同诅咒般在脑海中回荡。

当凌风再次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医务室熟悉的天花板。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落，形成一道金色的光带。他尝试移动手指，发现全身酸痛，但那种武魂反噬的剧痛已经消失了。

“醒了？“

一个声音从床边传来。凌风转头，看到唐三坐在那里，正在擦拭一些金属零件——是他的暗器。唐三的眼睛下有明显的黑眼圈，似乎很久没睡了。

“我昏迷了多久？“凌风的声音嘶哑得吓人。

“三天。“唐三递过一杯水，“武魂反噬加上魂力透支，大师说你至少需要一周才能恢复。“

凌风小口啜饮着水，感觉喉咙的灼烧感缓解了些：“其他人呢？“

“去上课了。“唐三收起暗器，眼神变得锐利，“现在，告诉我那个女孩是谁？为什么她叫你'16号哥哥'？“

凌风握紧水杯，不知如何回答。唐三显然已经听到了不少，再完全隐瞒已经不可能。但真相太过离奇，他自己都还在消化。

“她...可能是我的妹妹。“凌风最终选择部分坦白，“武魂殿的实验体17号，而我是16号。“

唐三的瞳孔微微收缩：“实验体？“

凌风点点头，简单解释了唐昊告诉他的“阴阳计划“——武魂殿试图人为制造双生武魂的实验。但他隐去了自己可能是唐啸之子的部分，只说自己是实验体之一。

“所以你的双生武魂...“唐三若有所思。

“可能是实验的结果。“凌风苦笑，“我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甚至不确定'凌风'是不是我本来的名字。“

唐三沉默良久，突然问道：“那块玉佩呢？“

凌风下意识摸向胸口，玉佩还在。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取出来递给唐三：“唐...你父亲说这是昊天宗的信物。“

唐三接过玉佩，仔细检查上面的纹路：“这工艺...确实很古老。“他指着拼接处的几个微小符号，“这些是唐门暗记，只有内门弟子才认识。“

凌风心头一跳：“什么意思？“

“意思是，这块玉佩的制作者很可能是唐门中人。“唐三将玉佩还给凌风，“而唐门与昊天宗有千年盟约。“

正当凌风想进一步询问时，医务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宁荣荣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手里捧着一束野花。

“凌风！你终于醒了！“她惊喜地叫道，随即注意到房间里的凝重气氛，“呃...我打扰你们了吗？“

唐三站起身：“没有。我该去上课了。凌风，我们晚点再聊。“

宁荣荣目送唐三离开，然后凑到凌风床前：“你们吵架了？“

凌风摇摇头：“只是...一些复杂的事情。“他看向宁荣荣手中的野花，“给我的？“

宁荣荣的脸突然红了：“嗯...大家轮流照顾你，今天轮到我了。“她笨拙地把花插进床头的空瓶子里，“小舞采的胡萝卜，奥斯卡做的营养粥，戴老大甚至贡献出了他珍藏的星罗皇室药膏...“

凌风心头涌起一股暖流。史莱克七怪真的把他当成了家人。

“对了，这个还给你。“宁荣荣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蓝色试管，“大师检查过了，说是一种魂力稳定剂，但长期使用会有依赖性。他建议除非万不得已，不要服用。“

凌风接过试管，里面的蓝色液体在阳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17号留下这个，是真的想帮他，还是另有所图？

“那个黑衣女孩...“宁荣荣欲言又止，“她长得跟你好像。“

凌风的手一抖，差点摔了试管：“你看到了？“

“嗯，我们赶到时正好看到她离开的背影。“宁荣荣咬着嘴唇，“凌风...她是谁？“

凌风不知如何回答。就在这时，门再次打开，马红俊的大嗓门打破了尴尬：

“凌风！你醒啦！“他冲进来，手里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大碗，“快尝尝我特意为你煮的鸡汤！呃...虽然有点糊...“

宁荣荣翻了个白眼：“你确定这黑乎乎的东西能喝？“

凌风却感动地接过碗：“谢谢，胖子。“

马红俊挠挠头，罕见地有些不好意思：“那个...谢谢你上次救我。邪火反噬的痛苦我清楚，你为了我承受武魂反噬...总之，以后我马红俊这条命就是你的！“

宁荣荣做了个夸张的呕吐表情：“肉麻死了！“

三人笑作一团。凌风暂时忘记了那些烦恼，沉浸在这温暖的友谊中。但内心深处，他知道风暴才刚刚开始。17号的出现只是序幕，武魂殿不会轻易放弃。而关于自己身世的谜团，还有太多未解之处...

傍晚，其他人下课后来看望凌风，小小的医务室顿时热闹起来。小舞绘声绘色地描述那天晚上如何用柔技逼退一个武魂殿魂师；戴沐白则吹嘘自己的白虎烈光波多么威猛；连一向沉默的朱竹清都说了句“好好休息“。

只有唐三站在角落，若有所思地看着凌风。当众人陆续离开后，他最后一个留下。

“明天开始，我教你一些特殊的魂力控制方法。“唐三突然说，“可以帮助你平衡双生武魂的反噬。“

凌风惊讶地抬头：“为什么...帮我？“

唐三的眼神复杂：“因为我父亲信任你。而且...“他顿了顿，“我觉得我们之间有某种联系，虽然我还说不清是什么。“

凌风心头一热。这就是唐三，即使满腹疑问，也会先伸出援手。

“谢谢。“凌风真诚地说。

唐三点点头，转身离去。在门口，他停住脚步：“对了，那个女孩留下的稳定剂...最好不要用。我怀疑里面有控制成分。“

门关上了，凌风独自躺在床上，手中把玩着那个蓝色试管。窗外的夕阳将整个房间染成血色，如同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