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治医生林墨？
李长庚对这个医生没什么印象，看他医院工作胸牌上，确实写着主治医生林墨的字样。
李长庚对医院这种地方印象一直不太好，这里是很多人生命的起点和终点，生和死在同一个地方，总感觉怪怪的。
林墨带着李长庚坐电梯，虹膜数字密码识别通过之后，地下五层的电梯按钮亮了起来。
走出电梯，有股发霉霉菌的味道。
这里安静，长长的走廊似乎没有尽头，一路上李长庚也没有看到任何的医护人员进出。
“这是特护病房，有严格的规定。”
林墨轻声说道：“这里的患者都有特殊性，像李樱这样长睡昏迷不醒，介于脑死亡和植物人之间状态的患者也不少。”
“昨天事发突然，李樱病情恶化，瞳孔发散，光照反应几乎都没了，还好救了过来。所以费用要高一些。”
李长庚落后林墨半个身位，感觉这里阴森森的有些怪异，走廊很宽，隐约能看到地面上没擦干净干渍的血迹，走廊顶端的线管灯忽明忽暗，偶尔发出滋啦啦的电流声。
更为怪异的是走廊两边，并不是砖混或者框架的实体墙面，而是防爆玻璃，在屋内用深蓝色的帘子遮挡。
这里不像是医院，更像是搞人体特殊研究的秘密基地。
“谢谢。”李长庚被明暗交替的灯光晃得眼睛不太舒服，情不自禁的想起来幽灵列车4号车厢当时的场景。
这里太安静了，给人一种不安全和不现实的感觉，可能是走廊两边的玻璃病房中没有患者吧。
上次来医院，大概是一个月以前，那个时候李樱在普通病房，没想到特殊病房是如此的场景，更像精神病院的脑解剖区。
“特护病房的护理，使用的药物跟普通病房不一样，在这李樱恢复的可能快些。当然费用自然要高，你可以选择把你妹妹转移到普通病房，医院请了专家会诊，意见也比较统一，李樱醒过来的概率不足百分之五！”
林墨伸展右手的五根手指，像李长庚这样的人并不多，迷雾损伤了很多人的身体组织，最主要的表现是脑神经系统。
绝大多数人面对像李樱这样的患者，都会选择自生自灭的放弃疗法，李长庚是个例外，坚持要救。
李长庚听出了林墨的话外之意。
在特护病房，李樱才能保证百分之五，活着并且醒过来的可能性。
如果在一般病房，意味着李樱会死。
李长庚想起在永夜来临之前，父亲曾经跟他说过的话。
如果有一天，我和你妈失踪了，你一定要照顾好你的妹妹李樱。
只要李樱活着，咱们一家人将来一定能团聚。
当时的李长庚大学在读，以为是父亲开玩笑的话，没想到一语成谶。
必须照顾好妹妹！
让妹妹李樱活着！
“我会尽快筹钱过来。”李长庚目光坚毅地说。
林墨嘴角上扬，浅笑道：“其实，我们研发出来的新药物已经通过了体外实验和动物实验，临床一期的试验结果很理想，很安全，如果你同意的话，可以在李樱的身上施行临床二期药物试验，这样初步算下来，李樱苏醒过来的几率将提高到百分之七十以上。”
“我是这个药物项目的首席医师，这样一来，李长庚先生非但不用为高昂的医药费发愁，还能得到一大笔钱！如果药物试验成功了，还有很多隐形福利。”
“你现在看到的特护病房五号病区，有很大一部分患者，正在接受我们新研发药物临床一期的试验。”
临床二期还远远不够，新型药物的研发经过临床三期之后，还要向药监机构申请获批才能上市。
且药物上市之后，还要持续跟踪监测药物的不良反应等等。
“我不同意！”李长庚绝对不会让妹妹李樱成为试验小白鼠。
啊……嘭，嘭！
剧烈的撞击下，防爆玻璃发出几声闷响。
病房内深蓝色的窗帘被扯开，露出盘子大小的一个人脸猫头。
那是一个衣不附体，裸露的成年男性，他的四肢躯干长满了黑白相间纹路的稀疏毛发。
嘭，嘭！
一双人手攥紧的拳头，拼命的锤击，胳膊粗细毛茸茸的尾巴抽打着玻璃……
“喵，喵，放我出去，喵……喵，你们这群人渣！”
声音沉闷，绝望。
人脸猫头猩红的眼眸，惊恐，亢奋，癫狂。
五个穿着白色隔离衣，戴着防毒面罩的人一拥而上，死死地控制住猫头人，拇指粗细的红色针管刺入猫头人颈部，绿色药水推了进去。
吱吱……
猫头人爪子的黑色的指甲划着防爆玻璃，逐渐瘫倒在地，身体抽搐了几下，口吐白沫，便没了动静。
屋内的深蓝色窗帘很快拉上，里面的人甚至都没多看李长庚一眼，仿佛这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李长庚这次确定，他没有幻视，真的看到了猫头人，这就是所谓的新药物临床一期试验的稳定效果。
疯人院的脑解剖地下实验室也不过如此吧。
“出了点小问题，科学实验意外在所难免。”林墨倒是非常淡定，讪笑道：“这个患者在永夜之后，总是说他是一只猫。你看到的猫头，猫毛，还有猫爪都是假的。我们用的是幻想适应性疗法。”
“前面就是李樱的病房了，我在门外等候！”林墨转身走出几步远，掏出手机压低了声音，开始打电话。
永夜和迷雾之后，世界还是那么的疯狂。
人们更多的是对诡异和不同寻常麻木了而已。
李长庚也管不了医院的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推开病房的门，看到妹妹李樱那张熟悉的脸，又瘦了不少。
李樱一动不动的躺在病床上，如果不是看心电监护仪屏幕上跳动的数字，还真的以为，人已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小樱，哥来看你了！你又瘦了，以前你总是很苦恼，嚷嚷着说要减肥，哎，现在看看你。”
李长庚吧嗒吧嗒直掉眼泪，抓紧李樱枯瘦嶙峋的手，“快醒过来吧，老爸说，只要你醒过来，他和老妈，还有我们兄妹两人，就能团聚。”
“坚持住，哥相信你！咱们一起扛过来。”
李长庚关好门。
病床上的李樱食指动了几下，青灰色的眼皮猛然弹开，绿色眼眸转动……
天快要黑了。
李长庚擦了擦眼泪，尽管恋恋不舍，他还是要离开医院，去黑海城大学找学妹夏萌萌。
李长庚有些恍然迷惑，甚至有点分不清楚目前的处境，是现实，还是梦境，又或者是在熵增虚拟数字游戏的世界中，找到夏萌萌，或许就能得到破解倒计时的原因。
从医院正门，乘坐城市轻轨电车，到达黑海城大学站，李长庚下车。
诡异迷雾越来越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