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夏)
第一折·火神庙的灯虎血
火神庙的琉璃脊兽映着残阳,苏明月宝蓝缎旗袍上的金线牡丹在晚风里忽明忽暗。兔儿爷摊子前围满孩童,她俯身拾起摔碎的泥塑,断茬里露出磺胺粉包的油纸——正是光绪二十六年沈家画舫包药材的暗纹。
“这位太太猜个灯谜?”穿阴丹士林布衫的庙祝递来绢灯,苏明月蔻丹划过谜面“华佗无奈小虫何”,琉璃指甲在“虫”字旁挑开夹层。德文标签混着朱砂渗出:“北支甲1855,鼠疫菌弹运输专列,亥时三刻过丰台。”
忽然钟楼传来《钟馗嫁妹》的唢呐声,翠喜姑姑的鬼面在人群里一闪。苏明月的高跟踩碎兔儿爷的玉兔杵,碾出半截鎏金簪头——正是当年漕船会独眼龙别在耳后的凶器。
第二折·钟楼铁舌藏锋
戌时的钟声震落瓦当积灰,沈鹤鸣攀在钟楼铁钟的蒲牢钮上。犀角刮痧板刮开永乐年间的铭文,青绿铜锈里显出血丝纹路——竟是同仁堂祖传的“子午流注”针法图谱。
“沈二爷好雅兴!”穿白大褂的军医举着南部式手枪逼近。沈鹤鸣突然甩出针灸铜人的檀香木手臂,正卡住钟舌摆幅。当——!钟声裹着磺胺粉末荡开,军医的镜片突然炸裂,虹膜映出钟体内壁的霍乱菌株冷冻图。
秦桃叶的玻璃丝袜在藻井梁架上勾出裂口,她倒悬金钩掀开《永乐大典》函套,泛黄的“瘟疫”卷页夹着冰裂纹笺:“鼠疫弹伪装成宫灯,混入中元河灯队。”
第三折·中元鬼戏
什刹海的河灯漂满银锭桥洞,源琉璃戴着“火判官”能面,在荷花市场撂地唱《钟馗嫁妹》。秦桃叶的阴丹士林旗袍缀满安宫牛黄丸金箔,扮作捧印童子,绢花篮底藏着硝酸甘油胶囊。
“尊声贤妹听端详——”唱到“详”字拖腔时,源琉璃的判官笔突然挑破宫灯纱罩。混在鲤鱼灯里的鼠疫弹露出德文编号,引信竟是同仁堂的艾灸条。秦桃叶的绢花漫天抛洒,花心磷粉遇水自燃,将菌弹外壳灼出《铜人明堂图》的穴位孔。
突然鼓楼西大街传来虎撑铃响,沈鹤鸣推着同仁堂的送药车疾驰而过。车辕暗格弹开,针灸铜人的檀香木手指正卡住铁轨道岔——载满菌弹的日军专列轰然冲进岔道死线。
第四折·地安门的冰裂纹
子时的更鼓冻在雪亮刺刀上,苏明月的高跟踏碎地安门影壁的冰裂纹。宝蓝缎旗袍下摆扫过“文武官员至此下马”碑,暗袋里的斑蝥素将青石蚀出经络图。突然翠喜姑姑的水袖卷来,袖里藏着的《虹霓关》枪头正刻着“北支甲1855”的片假名。
“程老板的《贵妃醉酒》该换戏码了。”军医的仁丹胡子沾着冰碴。苏明月反手拔下鎏金簪,簪头翡翠蝙蝠的复眼突然迸裂——混着硝酸甘油的磺胺结晶雾,将追兵呛得涕泪横流。
沈鹤鸣在钟楼券洞发现冰封的漕船铁锚,锚链缠着褪色的红绳。银针刺入曲池穴时,冰层突然炸裂,浮出穿月白杭绸旗袍的冰尸——右手缺指处戴着的,正是当年明月在韩家潭用的翡翠扳指。
第五折·鼓楼西的残更
寅时的启明星照着鼓楼西大街的弹坑,秦桃叶的玻璃丝袜浸透冰水。源琉璃的能面“桥姬”裂成两半,露出烧伤的右脸——那疤痕走向竟与《铜人明堂图》的督脉完全重合。
“当年广德楼的火灾......”秦桃叶的剪子挑开他月白纺绸大褂,锁骨下的朱砂痣凝着磺胺结晶。源琉璃突然唱起能剧《道成寺》的悲腔,声波震碎冰面下的德文菌株管。
沈鹤鸣在残钟旁展开冰裂纹笺,同仁堂的犀角砭石在晨光里映出密文:“七月十五,白云观斋醮法会,瘟神驾临。”远处传来苏明月唱《大登殿》的流水板:“十八年守寡在寒窑——”玻璃丝袜的高跟声渐行渐远,碾碎最后一枚鼠疫弹的冰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