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冬,苏州。
一、残雪听弦
虎丘塔的雪影斜映在剑池上,将“剑试石”的裂缝照得森然如獠牙。苏明月裹着墨灰素缎旗袍,襟前银线绣的《难经》穴位图随呼吸明灭,远看像副会动的针灸铜人。千人石畔传来评弹声,穿玄色长衫的男先生敲响梨花板,唱的是罕见的《倭袍·法场祭夫》:“三绞毙命恩情断,血溅白绫六月寒......”
“第三声更鼓。”顾清远压低德式猎帽,怀表链子缠着半卷《吴医秘典》。明月数着池面涟漪,冰层下忽有金戈声铮鸣——七枚青铜剑影在石壁浮出,排列恰似北斗吞日。
女尸腹部的樱花纹章在怀中发烫。明月褪下黑貂皮手套,指尖抚过剑池摩崖的“虎丘剑池”四字。王羲之的笔锋突然渗出血珠,染红银线绣的“太渊穴”。顾清远的手术刀刺入石缝,撬出的不是古剑,而是半截德制显微镜筒。
二、霓裳残谱
悟石轩的梅枝戳破窗纸,在《倭袍》残谱上投出嶙峋影。明月展开从剑池得来的绢帛,金匮门朱砂批注赫然在目:“昭和十三年,细菌剑。”顾清远用解剖刀挑开帛书夹层,显微胶片显影——苏浣纱穿着振袖和服,正将螭佩浸入731部队的培养液。
“令堂才是黑樱初代目。”他德语里淬着冰碴,怀表盖子弹开,内嵌照片竟是明月襁褓时的抓周礼:左手抓银针,右手握南部手枪。轩外忽然响起急促的梨花板,男先生改唱《白蛇·断桥》:“三生石上旧精魂,相逢已是刀剑身......”
明月旗袍下的肌肉骤然绷紧。银线穴位图突然游走重组,在素缎上拼出剑池密道图。顾清远扯碎《倭袍》残谱,泛黄的纸页遇血显形——竟是虎丘地宫的细菌培养舱分布图!
三、地宫蛾影
真娘墓前的石灯笼突然自燃,绿焰舔出密道入口。明月将硝酸甘油胶囊塞入盘云髻,螭佩坠子映着顾清远颈后的樱花纹章。五百罗汉像在甬道两侧狞笑,手持的钵盂里菌株荧如鬼火。
“别碰壁画!”顾清远打落明月的手。德式手电照见《吴越春秋》彩绘:西施捧心的姿态,正是细菌剑的投放手法。明月旗袍的银线突然绷直,绣的“膻中穴”正对壁画中夫差的剑尖。
爆炸声从地宫深处传来。两人循声而至,见金匮门叛徒正将菌株注入越王勾践剑。青铜剑身嗡鸣,剑格处的螭纹竟与明月玉佩同源。“小妹来迟了。”那人转身,振袖和服下露出小林清志的脸——眉间朱砂痣与明月如镜像相生。
四、双生剑舞
菌株在剑池水汽中爆成绿雾。明月甩出髻中硝酸甘油,绛红旗袍在气浪中绽如血莲。小林清志的武士刀劈开雾瘴,刀柄樱花烙痕与顾清远的怀表链子绞作一团。
“母亲用你的脐带血养菌。”小林清志的吴语带着京都腔,越王剑直指明月心口,“如今该还了。”顾清远突然以身为盾,手术刀刺入自己左胸——血溅青铜剑,菌株遇沈鹤鸣的魂血竟成灰烬。
评弹声穿透地宫,男先生改唱《林冲夜奔》:“红尘中误了俺五陵年少,白玉带垂金鱼腰......”明月腕间琵琶弦忽如活物窜起,缠住小林清志的武士刀。银线穴位图从旗袍剥离,在菌雾中织成天罗,将青铜剑牢牢锁在“膻中穴”位置。
五、残阳余烬
黄昏的虎丘塔拖出长剑般的影。明月抱着昏迷的顾清远跌坐剑池畔,素缎旗袍浸透血与菌液,银线绣的《难经》已模糊难辨。小林清志的断刀插在“剑试石”裂缝中,刀镡处的螭纹正与她掌心残佩共鸣。
“他用魂血为你续命。”金匮门长老从雪雾中现身,药锄挑着半卷《青囊书》,“沈鹤鸣的残魂,只剩最后三缕。”
明月咬破指尖,在顾清远颈后樱花纹章上勾画。血珠渗入昭和年号,渐渐显形为苏浣纱的绝命诗:“螭血染剑终不悔,吴门医脉葬倭傀。”塔顶惊起寒鸦,最后一缕残魂随《倭袍》终曲消散在暮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