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金钱鱼

礁石滩下，青铜色的大鱼不断游曳，一米三四的长度，侧扁的身子像是家里剁骨头的厚菜刀，脑袋特别宽大。

在游动的时候，高高的背鳍像是锥子一般不断划开水面，尾鳍分叉很深，末端十分整齐。

抛网前，闭着眼的徐文彬做了三四次深呼吸，两只胳膊在空中慢慢画圈，缓解一下肌肉的紧绷感。

接着把手抛网的拉绳在身后的礁石上绕了两圈，系了个渔夫结，随后又把拉绳多在礁石上缠了一圈。

他眼角瞄着鱼影游动的轨迹，突然撒手抛网，网子“唰”地展开，正好将鱼头兜住。

那大鱼发疯似的扭动，上头的网绳越缠越紧。

背鳍的前两根鳍刺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两根棉线划破，随即便被密密麻麻的棉线卡住。

早有准备的徐文彬将滑腻的礁石当成一个锚点，另一端拼命地向外拉，整个身体后仰着，这样即使不会怎么省力，但可以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算上。

没办法，他的力气现在来说确实是小了些，又不放心老爹过来，只能靠这种笨法子。

“咦～给我上来！”徐文彬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借着浪头回涌的劲猛拉着。

那大鱼终于被他拉了上来，一个不留神，宽大的鱼尾“啪”地扫过他的小腿，火辣辣地疼。

但这时候已经顾不上疼痛了，这还只是捕到这条大鱼的开始，徐文彬麻利地将手中绳子系上。

他深吸口气，接下来要干的就是纯粹的力气活了！

又两次躲过鱼尾拍击后，他瞅准机会，双手掐住大鱼的鱼鳃盖后槽，将侧面鱼头猛力地撞向礁石。

一下，两下，三下...

在撞了七八下后，这条大鱼整个身子抽搐了一阵，终于不再扑腾。

同时，它身上的鳞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铜绿色斑纹，短短一分钟内，又褪色成了惨白，唯独嘴唇上的金色越来越浓，就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全身所有的精华都跑到了那里。

徐文彬抹了下额头上的汗，朝着老爹摆手道：“爹，往这边划。”

“注意下边的礁，或者绕一下过来！”

看到有那么大的鱼捞上来，在一边等了半天的徐父早已是迫不及待。

他双手抓住两侧橹把用力地摇着，因为担心触礁，他只能不时地变化方向，绕了很大一圈才终于将船停靠在礁石群的边缘处。

徐文彬力气也恢复地差不多了，跟老爹一人抬一头，将这近百斤的大鱼搬到了船上。

直到他也上了船，老爹才小声地问道：“这是不是大黄鱼？”

“不是，大黄鱼可没这么大个儿的。”

听到不是大黄鱼，徐父稍稍有些失望，毕竟现在一斤大黄鱼能卖四毛钱，不到百斤也得三四十块呢。

但很快他的眸子就比先前还要明亮很多。

只听二小说道：“这可比大黄鱼值钱多啦！”

“一斤多少钱？”

徐文彬笑嘻嘻地伸出五根手指。

“五毛？”

他摇了摇头，“再往高了说。”

老爹的喉头滚动了下，眼珠子都快蹦了出来，失声道：“五块？！”

“对头，这是黄唇鱼，也叫金钱鱼，好一点的能上八块一斤！”

“那...那这么多不得卖上四...四五百？”

“真正值钱的还不是肉，还是这里头的鱼鳔！爹，你再猜猜鱼鳔多少钱一斤？”

“大团结？”老爹再次咽下口唾沫，这在他的认知里已经算是很贵了，但还是想少了。

黄唇鱼鱼鳔又称金钱鳌鱼胶，在中医上有止血、补血的功效，历来就是天字号的珍品。也就是现在价格还没炒起来，一斤鱼鳔在80-100块之间。

等到了后世，因为渔民的大肆捕捞，加之黄唇鱼生长缓慢，分布极为狭窄，黄唇鱼成了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也从八十一斤的价格直接升了天，一斤高达数百万！就这还是有价无市。

徐文彬喝安眠药那会儿，听说广省实现了全人工繁育，只是效果不是很理想。青市在胶州湾投放了人工礁石矩阵，仿造黄唇鱼产卵场，以此吸引残存个体回归。

南边的福省也设立了误捕黄唇鱼奖，奖励相当丰厚，可见黄唇鱼的稀少。

千禧年后，当时徐文彬在当船工，他所在的船也捞上过两条八十多斤的黄唇鱼，杀鱼取鳔后那船老大连船都不要了，卖了两条鱼鳔去京城买了房，包了二奶、三奶...

这也让他丢了那份船工的活计，所以记忆相当的深刻。

在得知只这一条鱼就能值上三转一响的全部，徐父半天没回过神来，徐文彬也没耽搁，开始杀鱼放血。

这种鱼一旦死亡后，必须在半个钟头内取鳔，否则鱼鳔就会出现雪花状的白斑，那整条鱼鳔也就废了。

徐文彬用着老爹的杀鱼刀利落地斜刺进尾部的侧边鳞片处，随后将鱼头朝下，左右脚分别踏在木船的两侧，摇晃着木船加速排血。

要说这黄唇鱼的血是真多，流了一分钟都没见停，连周围的海面都给染红了，要是拿瓶子接着，怕是都能灌满好几个。

等所有鱼血放干，徐文彬从鱼的肛门位置开始向上割开，小心翼翼地拿出鱼鳔。

入手的鱼鳔呈乳白色，表面泛着珍珠一样的明亮光泽，拿近了看，还能看见里面血管的纹路。

将鱼鳔交给老爹拿着，他又杀了几条先前就捕上来的乌头鱼，取出粗盐罐子倒了点粗盐，与乌头鱼血搅拌在一起直到变成粘稠的糊糊，随后把糊糊均匀地涂抹在鱼鳔上。

这才算是完成了紧急保存，剩下的干制操作都要等回了村子里才能继续施行。

天色已经全黑，两人也不去看地笼了，直接往村子里赶。

等两人靠了岸边，又是徐母在码头上翘首以盼着。主要是久久不见两人回来，加上昨天听到的东山村海盗的事，她就担心会不会遇到什么事情。

“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晚？”

“有事耽搁了…”徐父随口说着，早在海上父子俩就统一了口径，谁都别跟徐母说碰上了海盗。

见徐母还想问什么，徐父使了个眼色，“快去家里把板车推过来，有东西要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