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砸在便利店玻璃上时，林深正在用一次性筷子戳凉透的饭团。手机屏幕在桌面亮起，来电显示是“雾河派出所”，他盯着震动的机身，指节捏得泛白。
“第三例了。”接起电话，张所长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和前两起一样，内河漂来的尸体，背部有北斗七星刺青。”
塑料椅腿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林深抓起搭在椅背上的黑色风衣，撞开便利店门的瞬间，冷雨劈头盖脸砸下来。远处雾河镇的轮廓在霓虹里模糊成一团墨渍，穿镇而过的雾河像条蛰伏的灰蛇，正吐着腥冷的信子。
内河码头停着两辆闪烁警灯的警车，警戒线内围了几个穿雨衣的民警。林深的皮鞋踩过泥泞的堤岸，手电筒光束扫过水面时，浮尸苍白的后背正对着他——七颗靛蓝色星子呈勺子状排列，最末端的“摇光”处，嵌着半枚锈蚀的铁钉。
“这次是个年轻女性。”法医许晚清蹲在尸体旁，乳胶手套捏住死者手腕，“指甲缝里有河底淤泥，死亡时间不超过十小时。”她抬头时，目光撞上林深胸前若隐若现的银质吊坠，喉结轻轻滚动。
那是枚残缺的北斗七星吊坠，属于他失踪七年的妹妹林月。
“现场有这个。”张所长递来一个证物袋，里面是半张被雨水洇湿的纸条，歪扭的钢笔字写着：“下一个在老槐树”。纸边残留着某种植物的碎屑，深绿色的叶片边缘呈锯齿状。
林深的手指突然收紧。七年前那个暴雨夜，他在妹妹床头发现的纸条上，同样画着歪扭的北斗七星。而纸条右下角，也有这种锯齿状的叶片——来自雾河镇后山的毒漆树。
“去查近三个月失踪人口，尤其是背部有刺青的。”他转身时风衣下摆甩起泥点，“老槐树在镇东头的义庄旧址，派两队人守着。”许晚清欲言又止，看着他走向警车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便利店的监控录像显示，死者生前最后出现是在凌晨一点。她穿着宽大的黑色连帽衫，帽檐压得极低，在自动门开合的瞬间，露出了手腕内侧的条形码纹身——和前两具尸体一模一样的标记。
“条形码编号都是‘0719’。”许晚清把尸检报告拍在桌上，解剖灯的冷光在她镜片上投下阴影，“第一具尸体是货车司机，第二具是中学语文老师，现在这个是镇医院的护士。职业、性别、年龄全无关联，唯一共同点就是刺青和条形码。”
林深的指尖划过报告上的死亡时间：第一起11月5日，第二起1月18日，第三起4月8日。三次案发日期间隔逐渐缩短，而日期数字相加分别是14、21、32，毫无规律。他忽然盯着墙上的日历，4月8日，正是妹妹林月的生日。
窗外传来闷雷般的声响，雾河水位在暴雨中上涨，浑浊的水流拍打着堤岸。林深摸出那枚银色吊坠，缺失的“摇光”处凹痕里，还卡着当年从妹妹毛衣上扯下的蓝色线团。七年前的暴雨夜，她就是沿着雾河消失的，而如今浮尸上的刺青，正缺了代表“摇光”的那颗星。
“叮——”
手机在寂静中响起，未知号码发来条短信：“林深，你妹妹的指甲里，也有雾河的淤泥吧？”
他猛地抬头，窗外的雨幕中，便利店暖黄的灯光映出个模糊的人影。那人穿着黑色连帽衫，帽檐下闪过半张脸，左眼角的泪痣像滴凝固的血。
是林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