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的闪光灯在昏暗的房间里闪烁，像某种诡异的信号。我站在门口，手套还没完全戴好，那股铁锈般的血腥味就已经钻进了鼻腔。
“周队，您最好有个心理准备。“小李站在门边，脸色发青，“这现场...不太正常。“
我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径直走了进去。干这行十年，什么样的尸体我没见过？但当我真正看清客厅中央的景象时，胃部还是不受控制地收缩了一下。
死者是个中年男性，仰面躺在客厅中央，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像某种宗教仪式中的姿势。他全身赤裸，皮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苍白，仿佛被仔细清洗过。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额头——那里被刻上了一个奇怪的符号，伤口边缘整齐，像是用某种极其锋利的工具精心雕刻的。
“死亡时间？“我问道，强迫自己把目光从那个符号上移开。
法医老陈蹲在尸体旁边，头也不抬：“初步判断是昨晚十点到凌晨两点之间。死因是颈动脉被割断，但奇怪的是...“他指了指尸体周围，“几乎没有喷溅血迹。“
我蹲下身，仔细观察地面。确实，除了尸体下方有一小滩已经凝固的血迹外，整个房间干净得不可思议。死者被割喉，却几乎没有血迹，这意味着凶手在杀人后进行了极其彻底的清理。
“凶手有洁癖？“小李在我身后小声嘀咕。
“不，“我站起身，环顾四周，“他在完成一件作品。“
客厅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家具摆放整齐，没有打斗痕迹。茶几上放着一个玻璃杯，杯底残留着一点液体。我示意取证人员过来采样。
“查查死者的身份。“我对小李说，同时走向卧室。
卧室同样整洁得令人不安。床铺平整，衣柜里的衣服按颜色和季节排列。床头柜上放着一本翻开的书——《古代符号与仪式》。我的手指停在书页上，那里正好有一个与死者额头上相似的符号插图。
“周队！“小李在客厅喊道，“找到身份证了。死者叫张明远，42岁，单身，是一家广告公司的创意总监。“
我走回客厅，注意到茶几下方有一个小小的金属反光。蹲下身，我发现那是一枚银色的纽扣，看起来像是从衬衫上掉下来的。但死者全身赤裸，这显然不属于他。
“取证。“我指了指纽扣，然后转向老陈，“那个符号，能看出是什么吗？“
老陈摇摇头：“没见过。像是某种古老文字，或者是自创的标记。“
我盯着死者额头上的符号，那种被刻意雕刻的痕迹让我后颈发凉。这不是随意的行为，凶手想传达什么。
三天后，案情分析会上，投影仪将现场照片投在幕布上。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几个老烟枪的二手烟让空气变得浑浊。
“死者社会关系简单，没有债务纠纷，没有感情纠葛，同事反映他性格温和，几乎没有仇人。“小李汇报道，“案发当晚，邻居没有听到任何异常声响。“
“监控呢？“我问。
“小区监控系统上周坏了，物业还没来得及修。“技术科的小王耸耸肩，“不过我们在死者手机里发现了一条删除的短信，恢复后发现内容是'仪式即将开始'，发送号码是未注册的临时卡。“
我盯着幕布上死者额头的符号特写：“查到这个符号的来源了吗？“
会议室里一片沉默。
“我查了一些资料，“我继续说，“这个符号与北欧某种古老祭祀仪式有关，但具体含义还不清楚。“
局长老马皱着眉头：“周沉，这案子透着邪性。媒体已经开始关注了，上头要求尽快破案。“
“我需要一个符号学专家。“我说。
老马点点头：“省大学有个教授，专门研究古代符号和神秘学，叫俞晚。你可以去找她。“
第二天上午，我站在省大学文学院的红砖楼前。校园里学生来来往往，青春洋溢的氛围与我这几天沉浸的死亡世界形成鲜明对比。
俞晚的办公室在顶层，敲门后，一个清冷的女声传来：“请进。“
推开门，我首先看到的是一头乌黑的长发，然后是一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俞晚看起来三十出头，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正低头翻阅一本厚重的古籍。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
“俞教授？我是市刑侦队的周沉。“我出示了警官证。
她抬起头，眼睛是罕见的琥珀色，像某种猫科动物。“为了那个额头刻符号的案子？“她的声音平静得不像在谈论一起凶杀案。
我微微惊讶：“您已经知道了？“
“新闻有报道，虽然没提符号的事。“她合上书，“但我的几个学术群组里有人讨论了，说是可能和古北欧符文有关。“
我拿出准备好的照片递给她：“能请您看看这个吗？“
俞晚接过照片，她的手指修长白皙，指甲修剪得干净利落。当她的目光落在照片上时，我注意到她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不是北欧符文。“她说，声音突然变得紧绷，“这是更古老的东西，来自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的祭祀符号。我在伊拉克的考古现场见过类似的刻痕。“
“它代表什么？“
俞晚放下照片，直视我的眼睛：“这是一种召唤符号，用于向神明献祭。在古代，祭司们相信通过在祭品上刻下这种符号，可以引导亡魂通往神域。“
我皱起眉头：“所以凶手是在...进行某种祭祀？“
“或者是模仿。“俞晚站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厚重的图册，快速翻到某一页，“你看，这个符号通常与其他符号配合使用，形成一个完整的'通道'。“
她指着的页面上是一块古老石板的拓印，上面刻满了各种奇怪的符号，其中一个确实与死者额头上的极为相似。
“如果这真是一个连环杀手，“俞晚的声音低沉，“而且他是在完成某种'作品'，那么可能还会有更多受害者。“
我心头一紧：“您能根据这个符号，推测凶手下一步可能的行为吗？“
俞晚摇摇头：“单凭一个符号还不够。但如果凶手真的在复制某种古老仪式，那么他需要完成整个符号序列。“她停顿了一下，“我可以协助你们调查。“
这不是询问，而是陈述。我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睛，那里有种不容拒绝的坚定。
“欢迎加入。“我说，然后补充道，“不过现场可能会很...不舒服。“
俞晚嘴角微微上扬：“周队长，我参与过七次战乱地区的考古发掘，见过各种死亡方式。我想我能handle。“
就这样，我和俞晚形成了临时搭档。走出大学校园时，阳光刺得我眼睛发疼。手机响起，是小李。
“周队，又发现一具尸体。“他的声音紧绷，“同样的符号，同样的姿势。这次是在城东的一个废弃工厂。“
我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俞晚说得对，这确实是一个连环杀手。而根据她所说的“符号序列“，凶手才刚刚开始他的“作品“。
“通知法医和现场组，我马上到。“我挂断电话，转向俞晚，“教授，看来您的专业知识现在就要派上用场了。第二具尸体出现了。“
俞晚的表情变得凝重：“带我去看看。“
在前往现场的路上，我透过车窗看着城市景象飞速后退。这个我熟悉的城市突然变得陌生起来，仿佛有什么黑暗的东西正在它的脉络中流淌。而我和身边这个神秘的符号学专家，可能是唯一能阻止它蔓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