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门有人,后门有人,你此刻说窗外也有人,那我该从什么地方逃出去?”少女问道。
鸣十三轻抿口杯中的酒,而后向上指了指。
少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你要我从天上飞出去?”
“没错。”
“哪里来的小子,敢多管闲事,就不怕惹上麻烦吗?”三名粗衣男子中的一人厉声喝道。
鸣十三回道:“我怕她从我桌上而过,踩踏了我的酒菜。”
少女露出不悦,道:“你竟然是这样的心思。”
“没错。”
少女从怀中掏出一个绣花钱袋放在桌上,道:“你带我从天上飞出去,这二十两黄金便是你的了,事后还有重谢。”
鸣十三看了眼桌上的绣花钱袋,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我没有翅膀,也不会飞,你若是也不会飞,那就和他们离去吧!”
少女感觉自己被鸣十三耍的团团转,更重要的是逃生希望的破灭,当即破口咒骂道:“无耻,败类,臭流氓……”也就在她咒骂鸣十三的时候,刚刚说话男子向一旁的男子使了个眼色,二人同时出手一左一右扣住了少女肩胛骨,“还是乖乖跟我们走吧!免得受苦。”
“小子,算你识相。”男子再次对鸣十三说道。
鸣十三并未理会男子,而是看着桌上的钱袋,道:“将它一并带走。”
“不用,给你留着去买块风水宝地。”
少女来得快,去得也快,酒馆再次恢复平静,酒馆老板出来收拾在打闹中被打碎的碗碟。
老板看着仍在喝酒的鸣十三,忍不住问道:“鸣公子,为何不施以援手?”
鸣十三嘴角露出微笑,打趣般说道:“老刘头,你真想我在你的房顶上给破个大洞吗?”
老板摇头笑道:“不想。”
鸣十三先是拿出酒钱放在桌上,在将桌上少女留下的绣花钱袋装在怀中,这才起身道:“我跟上去看一看。”
老板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是将钱袋送还给那位姑娘。”鸣十三说道。
城外,城隍庙。
庙宇陈旧,神像破败。
本该是乞丐,流浪者聚集的地方,此刻却有两个粗衣精壮汉守在庙门口。
庙内燃着篝火,火旁坐着无神的少女,在其不远处另有两名粗衣男子警惕地看守着,森寒如冰的杀气并未充斥在寺庙内,显然那个隐身暗处的人此刻并不在周围。
大约三更时分一声乌鸦啼叫传入城隍庙,少女和看守少女的二人全都在昏昏欲睡中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全石,吴仓,外面有没有什么异常?”其中一人对着门外大声呼喊道。很显然这个人很聪明,并没有在听到乌鸦啼叫就冲出庙门,而是先向门口看守的二人问话,但结果可想而知全石,吴仓已被鸣十三打晕在地,而这声惟妙惟肖的乌鸦啼叫也是鸣十三口中发出的。
“哎——”一声叹息,鸣十三走进了城隍庙。
少女在看清鸣十三的脸后,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有希冀,有不解,有愤怒,希冀的是鸣十三的出现可以使她脱离困境,不解的是鸣十三为什么这个时候才出现,愤怒的是鸣十三既然已决定出手搭救,为什么不在酒馆出手而要在她吃了这么苦后再出手?在心中冷哼一声将头转向别处。
“在下苗鹏飞,敢问朋友高姓大名?”
鸣十三并未向苗鹏飞说出自己的名字,“不要误会,我只是来还一个东西。”说着便从怀中拿出那个绣花钱袋。
少女猛然转头,用能喷出火来的眼神望向鸣十三,刚想开口说话苗鹏飞却先一步冷声道,“朋友,你若是来还东西,直接交给门外看守的二人就行,为何要杀死他们?”他默认全石,吴仓已死。
鸣十三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道:“在下鸣十三。”
一直未开口的男子道:“我倒是哪里来的豪杰,没想到竟是认贼作……”“雷三,住口。”苗鹏飞喝声打断。
雷三的话虽未说完,但也无需再说下去,大家都知道后面的话是什么。鸣十三并没有因为雷三的话而表现出任何的愤怒,但心中却泛起波澜,那波澜如海浪层层叠叠,越来越急越来越高。
安七那声嘶力竭的呐喊,倏忽间又在鸣十三的脑海中响起。他怎么能不去想,他怎么能克制住对家的渴望,他或许有一个温暖的家,有勤劳的父亲,爱他的母亲,有美好的童年,少年……他没有,有的是威严如山的义父,有的是日复一日的练习,练习闪避,练习出击,练习杀人。
“你在酒馆出手我看了,你不是我的对手。”鸣十三对着雷三说道,不待雷三反应又向苗鹏飞说道:“我未见你出过手,故此并不知道你的实力。但我想知道你的实力比门外二人如何?”
“若单论拳脚,我比他们稍差一些。”苗鹏飞诚实地说道。
话音未落,鸣十三便迈步向少女走近,“无义之徒,少在你雷三爷爷面前装腔作势。”雷三怒喝一声,紧接着暴起,向着鸣十三飞扑而去。
鸣十三的脚步未做丝毫停留,更是看也未看向自己扑杀过来的雷三,就像这威胁本不存在一般,而后扑通一声雷三落地,一动不动仿佛死去一般。在外人眼中就是雷三暴起扑杀,鸣十三置之不理,二人刚好错过致使雷三扑了个空。
可苗鹏飞却看得真切,雷三刚刚暴起的刹那,鸣十三发出银针刺入雷三额顶的“上星穴”。
“给你的钱袋。”
少女缓缓起身,接过绣花钱袋,只道了声谢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出城隍庙。鸣十三看着少女气愤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而后留下一句“他们都没死。”也离去了。
东方已泛起鱼肚白。
少女这才停下脚步,回身道:“小女子,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大恩大德小女子定当铭记于心,他日定礼拜菩萨日日为公子祈福求安。”
“好。”鸣十三道。
“那就此别过,江湖再见。”少女说道。
鸣十三怎么会不知道少女话中的意思,而他的本意则是怕那群人追上来将少女给再次抓回去,“你要日日为我祈福求安,怎么我也该知道为我祈福之人是哪家的大小姐吧?”
少女脱口道:“我不是什么大小姐。”
鸣十三微笑不语。苗鹏飞等人虽是在抓捕少女但一直没有伤害其性命,更何况隐身暗处的人一直都未曾露面。在鸣十三感受到森寒如冰的杀气时,以为此人是来找他的,而后看到少女被擒拿的过程,是那么的凑巧其它退路都被堵死只留下他身旁的窗口,迫使少女从他面前逃过。
这使他不得不警惕少女和苗鹏飞等人是不是在给自己演一出戏。
这是经历一次次生死之后,在不知不觉中学会的防备,自然得防备一切陌生的人事物,也正应了那句话“害人之心不可有,而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直到他来到城隍庙,才发现是他想多了,可身在江湖小心一些总归是没错的。
而他也确确实实生出了搭救少女之心。
少女恨恨地跺了跺脚,道:“南伊人。”
“什么?”
南伊人语带轻蔑地说道:“真是个五大三粗的糙人。我姓南,名伊人。”
鸣十三道:“是那个‘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伊人吗?”
南伊人并没有回答鸣十三这个看起来很蠢,听起来更蠢的问题,“好了,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现在我们可以分道扬镳,江湖再见了吗?”
鸣十三笑了笑,道:“我本还想问,那些人为何抓你。现在看来再问就是多余。”
南伊人道:“你知道就好。告辞。”
阳光虽已洒满大地,人们还是能感受到空气中的丝丝寒冷。
突然。
鸣十三感觉到夹杂在春日清晨寒冷空气中的那股熟悉的森寒,这使他整个人在瞬间变得警觉,随即抬眼看去。
只见迎面走来一名身着赤红衣衫,脚踩锦缎布履,面容苍白如纸,双眼呆滞如木鸡的中年男人。
男人像是没有看到鸣十三一般,径直走过,可就在二人交错之间,鸣十三的脑袋如遭雷击,立时想起这中年男人是谁,游龙门第二杀手江湖人称人鱼赤鱬的鱼元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