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令徽听闻太后召见,心中猛地一紧,脸上却不动声色。
他深知在这风雨飘摇之际,与高层的会面都暗藏玄机,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
心中琢磨太后召见他的用意,同时笑眯眯开口道:
“刘仲,赏!”
刘仲闻言,立刻拿出一沓百两银票。
“静荷姑娘切莫推迟,我向来视钱财如粪土。”
“多谢都监!”静荷欢喜接过,白净的脸上嵌着一双有神的眼睛,小巧而端正的鼻子瘦而高挺的身材,衣着整洁得体。
“静荷先行回去,待本将更衣后便去。”
“不妨事,太后说将军担负边疆安危,待一切安排妥当再进宫不迟。”静荷一身青衣素裙,肌肤如雪的她清丽动人。
作为太后身边贴身侍女,深受萧普贤女的信任。深宫混了十几年的她,凡事都看得明,拎得清。
待静荷离去后,张令徽端详手中佩剑,侧身问道:
“刘仲,你怎么看?”
“您并非顾命大臣,但却是涿、易二州节度使,不久前更是大败南朝,大涨我大辽士气,太后召见也在情理之中。”刘仲幽幽开口,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
当日从皇城返回后,他便将嘉宁殿发生的事情,告知后者。
他着急忙慌赶回,没想到耶律淳先走一步,耶律暮云悲痛欲绝,明显不在状态。
如今的燕京波云诡谲,她也不好贸然打探消息,心中不由得暗暗叹息,只顾着打仗。立足,情报网络却是没有摊开。
他打定主意,此事刻不容缓。
兵马未动,情报先行!
“也罢,即便前方是龙潭虎穴,又有何惧!”张令徽目光眺望皇城,沉声开口。
噗呲!
刘仲忍不住咧嘴一笑。
见到张令徽望来,忍不住道:“节度使多虑了,听闻太后不过三十光景,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
砰!
张令徽怒目而视,骤然抬起腿,重重朝着对方屁股上踢了对方一脚。
“滚开,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节度使不要这么严肃嘛,在刘仲看来,我大辽如今面对宋、金夹击,陛下又刚刚驾崩,正是内外交困,危如累卵。”
“如今朝中除去枢密使萧干、兴军节度使耶律大石,节度使麾下常胜军乃是不可忽视的力量,太后此番召见,怕是会多有赏赐,对您多加笼络,即便加官进爵也未尝不可能。”
刘仲捂住屁股,忍不住龇牙咧嘴道。
“嘿!看来你的智商又占领高地了。”
刘仲茫然一怔,下意识道:“什么叫又......”
他仰头望去,只见张令徽已利落地整理妥帖身上的衣装,那身黑亮的铠甲在黯淡天色下依旧透着冷冽寒光。
张令徽动作娴熟,一个翻身便稳稳跨上了马背,身姿矫健,与身下骏马融为一体。
他轻轻一夹马腹,骏马嘶鸣一声,便带着身后几名精悍的亲信护卫,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着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马蹄声哒哒作响,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似要冲破这压抑的氛围。
一路上,街道仿佛被一层阴霾紧紧笼罩,压抑的气息如同浓稠的墨汁,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
百姓们脚步匆忙,神色慌张,一个个如同惊弓之鸟。
街边的店铺大多半掩着门,门板缝隙中透出的微弱光线,也难以驱散这满街的萧瑟。
曾经那热闹非凡、车水马龙的繁华盛景,早已被如今的恐惧与不安彻底吞噬,不见一丝踪迹。
毕竟陛下驾崩,如此惊天动地的消息,根本无法遮掩,很快便传遍了燕京的大街小巷。
如今的大辽,局势每况愈下。
百姓们并非愚笨之人,怎会看不清这危局?
谁也不愿无端地陪着王朝去赴那注定失败的“死局”,尤其是那些有钱有势、精明世故之辈,更是早早便开始谋划,为自己或者家族寻觅后路。
人心惶惶之下,整个燕京都仿佛陷入了一种混乱无序的泥沼。
皇城内,凝重的气氛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令人几近窒息。
张令徽在疾驰中,不多时便抵达了元和殿。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与往日大不相同,除却值守的侍卫们身姿笔挺地伫立在旁,四下里显得冷冷清清,偌大的元和殿仿若被人遗忘的角落,多少透着几分寂寥。
“将军......将军,这里。”张令徽正疑惑间,只见静荷提着裙摆,脚步急促,一路小跑而来。
她脸颊微微泛红,发丝在风中有些凌乱,却依旧难掩那股子灵秀之气。
“静荷姑娘,莫非是我记错了,太后不是在此处召见吗?”张令徽微微皱眉,神色中带着一丝不解,开口询问道。
“抱歉,让将军绕路了,是静荷记错了,太后在千秋门,瑶池宫苑歇息,将军且随静荷来吧。”静荷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略带尴尬地看向张令徽,语气里满是歉意。
实际上,将张令徽领到瑶池宫苑,乃是太后临时起的念头,她身为下人,哪里有拒绝的余地?
无奈之下,也只能将这过错一股脑儿揽到自己身上。
“啊,无事,静荷姑娘前方带路就是。”张令徽闻言微微一怔,旋即神色恢复如常,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笑意,毫不在意地说道。
静荷脸颊羞红,张令徽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又样貌英俊,天生笑面,让人心生好感。
静荷在前领路,张令徽与亲卫紧随其后。
沿途宫殿楼宇飞檐斗拱,却因这肃杀氛围没了往昔恢宏之态。路过几处偏殿,窗棂紧闭,偶有几声沉闷的风哨从檐角刮过,更添几分阴森。
“静荷姑娘,这一路过来不见几个宫人走动,往常也这般冷清?”张令徽忍不住开口,声音在空旷廊道里回响。
静荷脚步一顿,回头低声道:“将军有所不知,陛下驾崩后,宫中人心惶惶,下人们能躲便躲,生怕惹上是非。
如今太后忙着操持大局,许多宫务都搁置了。”说罢,又加快了脚步。
不多时,他们来到千秋门。
门前侍卫目光敏锐,一眼便认出了静荷,忙不迭地恭敬行礼,随后示意张令徽身旁的亲卫留下,亲手为二人打开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