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荒山夜影,晨市流言

夜雾如墨,沉沉地笼罩着荒山。

这座山没有名字,当地人只称它为“鬼哭崖”,因每到子夜时分,山风穿过嶙峋的怪石,便会发出凄厉如哭嚎的声响。此刻,浓雾在山顶翻滚,仿佛有某种无形的存在正在吞吐气息,连月光都被吞噬殆尽,只在雾中留下几缕惨淡的银辉。

山顶之上,三道黑影静静伫立。

他们身披暗紫色长袍,袍面上绣着繁复的星纹,每一道纹路都隐隐泛着幽光,像是活物般缓缓流动。夜风呼啸,可他们的衣袂却纹丝不动——仿佛与这片天地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连风都无法触及。

“啪!”

一声脆响突兀地划破死寂。

为首男子五指收拢,掌心的观天镜应声而碎。镜中最后映出的画面,正是白无尘离去的背影,银发在风中飞扬,剑锋上的寒光还未消散。晶莹的碎片尚未落地,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碾作齑粉,随风飘散。

“废物。”男子的声音低沉嘶哑,像是毒蛇吐信,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连个灵息境的小辈都拿不下。”

右侧的娇小身影掩唇轻笑,发间的银铃本该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声响,可此刻却诡异地沉寂着,仿佛被某种力量扼住了声音。

“师兄太高看那个老东西了。”她的嗓音甜腻,却透着一股森寒,“半步灵体境?怕是靠丹药硬堆上去的纸老虎呢。”

最左侧的壮汉突然咧嘴,露出一口鲨鱼般的利齿,在昏暗的夜色中泛着森白的光。

“那本《夺灵秘典》我随手从茅厕边捡的,他们居然真当宝贝供了百年!”他粗犷的笑声在夜雾中回荡,震得周围的枯树微微颤动,“笑死老子了!”

三人同时发出低沉的笑声,那笑声不似活人,更像是某种阴物在模仿人类的情感,令人毛骨悚然。

远处,一群夜鸦被惊起,黑压压的翅膀掠过夜空。可就在它们飞至三人头顶的刹那,所有的乌鸦突然僵直,翅膀凝固在半空,连一声哀鸣都未及发出,便直直坠落。

尚未落地,鸦群便在半空中爆裂,化作团团血雾,猩红的液体悬浮着,像是被某种力量定格。不过……”为首男子眯起眼睛,眸中闪过一丝幽光,“那个银发小子有点意思。”

他抬手,指尖轻轻一勾,一缕残留的冰寒灵力从空气中剥离,缠绕在他的指间。那灵力纯净至极,几乎不含一丝杂质,连他这般境界的人都微微挑眉。

“灵息境能冻杀半步灵体,冰灵根纯度倒是不错。”

娇小女子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她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唇角,像是在回味某种美味。

“要不下次……”

“不必。”男子抬手打断,语气淡漠,“玄云宗的飞舟明日就到,这批‘种子’里总有几个合适的。”

他转身时,袍角无风自动,暗紫色的布料上竟浮现出一道狰狞的鬼面纹,那鬼面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仿佛在无声地嘲弄着世间万物。

“至于这种小角色……”他顿了顿,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屑,“反正进了苍界也是死路一条。”

话音落下,三人的身影开始扭曲模糊,就像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画,轮廓逐渐溶解在夜色中。

最后消失的是女子银铃般的轻笑,那声音幽幽飘荡,带着某种令人不安的愉悦——

“听说这次来的接引使是‘那位’的人呢……”夜风卷着血腥味掠过山崖,崖底传来细微的“咔咔”声,像是冰晶凝结的声响。

那些乌鸦爆裂后形成的血雾,竟在半空中缓缓冻结,化作无数细小的冰晶。冰晶彼此勾连,最终组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字,悬浮在夜色中,久久不散。

而在更远处的山脚下,一只通体漆黑的野猫正悄无声息地穿行于枯草丛中。它忽然停下脚步,竖瞳紧缩,死死盯着山顶的方向。

下一秒,它的身躯毫无征兆地爆开,血肉尚未落地,便已冻结成冰。

夜雾依旧弥漫,荒山重归死寂。

天刚蒙蒙亮,青石城的早市已经喧闹起来。

卖炊饼的老张头支起炉灶,白汽蒸腾间,他一边揉面,一边竖起耳朵听着隔壁肉铺的闲话。几个挑夫蹲在街角喝豆浆,碗沿上沾着葱花,嘴里却嚼着比早点更劲爆的消息。

“听说了吗?“卖猪肉的刘三刀剁着案板,油光满面的脸上带着几分神秘,“李家那个老祖,昨儿夜里被人给宰了!“

“嚯!“旁边卖菜的孙婆子手一抖,菜叶子撒了一地,“不能吧?那老东西不是号称'半步灵体'吗?咱这破地方还有人能杀他?“

挑夫堆里传来一声嗤笑:“半步灵体?我呸!听说他以前征收灵谷的时候,吸干了别人的修为,结果连玄云宗外门弟子的考核都没过!“

街尾茶肆二楼,几个穿着绸衫的修士刻意压低了声音。

“李家这次是真栽了。“蓄着山羊胡的中年人摩挲着茶盏,“我二舅在衙门当差,亲眼看见李家的魂灯殿灭了三盏——老祖、大长老,还有...“

“李欧?“对面年轻修士突然瞪大眼睛,“那个十六岁就突破灵息境的天才?“

“天才?“角落里传来一声冷笑。众人转头,只见个戴斗笠的汉子慢悠悠剥着花生,“玄云宗的接引使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李家老祖跪着献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结果你猜怎么着?“

花生壳在桌上排成个“废“字。

傍晚的码头突然骚动起来。

“玄云宗的飞舟!“有人指着天际惊呼。

漆黑的巨舟破开云层,船首像是一张狞笑的鬼脸。岸边的散修们突然安静如鸡——昨日还嘲笑李家是“舔狗“的几个修士,此刻正拼命往人群里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