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时,简府书房亮起昏黄的烛光。紫炎剑横陈在乌木案几上,剑身流转的幽光在地面投出妖异的影子。简翎的拇指反复摩挲着刀柄的缠绳,这个习惯性动作让简云想起父亲每次要讲重要军情时的神态。
“云儿,你可知道为何简家祖训要求子弟每日寅时练剑?“
窗外的蝉鸣突然静止,简云看见父亲背后的烛火诡异地拉长成细线。他握紧袖中的玉佩,冰凉的触感让意识格外清醒:“不是说要保持简家尚武之风么?“
“那是对外的说辞。”简翎突然抽出斩马刀,刀光如瀑。简云本能地后仰,却见刀刃精准地劈开紫炎剑的虚影——方才还躺在案上的古剑,此刻竟悬浮在他额前三寸!“至于为何寅时练剑,你马上就知道了”
剑身震颤发出的嗡鸣与刀吟形成奇特的和声,简云耳中突然灌入金戈铁马之声。他看到三百年前的雪夜,初代家主简天策手持紫炎剑独守潼关,剑锋所指处魔物灰飞烟灭;看到八十年前祖父跪在祠堂,将染血的族谱一页页焚毁;最后画面定格在今晨观心台——那个工作人员低头时,后颈浮现的刺青与京城监天司的标志是一样的。简云心想“难道他是监天司的人?”
“永昌十七年,先祖简天策奉诏平妖。“父亲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打断了简云的思考。简云注意到他摩挲着斩马刀鞘上一道陈年剑痕,“紫炎剑出鞘三日,葬妖谷血雨浸透三百里青岩…““什么?紫炎剑?难道是我手中这把?”简云忍不住出声打断,随后意识到了自己的无礼连忙拱手道歉,简翎用手轻轻抚摸简云的头发,示意他无妨接着说道:“后来有人勾结妖族通风报信,将简天策围困于西北荒漠的葬剑冢。妖族威胁他吞下妖族精血臣服于妖族,简天策不降,以燃烧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催动紫炎剑,剑冢的断剑也仿佛收到召唤一般伴随着紫炎剑漫天飞舞。最终简天策以自己生命为代价,埋葬了妖族十三长老,使妖族元气大损。”
剑鸣在烛火摇曳中渐渐平息。简云盯着悬浮的紫炎剑,额前渗出细密冷汗。父亲收刀入鞘时,刀柄兽首铜环发出“咔嗒“轻响,像是某种封印重新闭合。
“当年先祖平妖后,监天司在潼关立了三百座镇魂碑。“父亲用布巾缓缓擦拭刀刃,月光从窗缝漏进来,照亮他袖口暗绣的夔纹,“但第二年开春,所有碑文都变成了血咒。“
简云感觉剑柄微微发烫。案几上的烛泪不知何时凝成蛛网状,将紫炎剑的影子切割成零碎片段。他忽然记起儿时在祠堂角落见过的残碑拓片,那些扭曲的符咒竟与此刻烛泪的纹路一模一样。
“所以那些镇魂碑......“
“正是用紫炎剑刻的。“父亲突然掀开地毯,青砖上赫然露出被剑痕覆盖的监天司星图,“这把剑饮过妖血后,刻出的每个字都会成为诅咒。”“那简家寅时练剑也是因为…”话未说完,便被简翎眼神示意憋了回去,简云默默的在心里说完了这句话“抵御妖族血脉入侵…”
“在你出生时,西北荒漠地动,剑冢震出一道裂缝。监天司并未提前发送预警,而是提前派人前去查看,目标想来正是这把紫炎剑,可是他们的人到现场后,什么都没有发现此后,监天司也一直在寻找此剑。”简翎缓缓说道,简云疑惑不解:“此物是我简家先祖的宝物,监天司为何执着于寻找此物?”
窗外传来梅枝折断的脆响。简云转头瞬间,紫炎剑突然调转剑尖指向东南——那是皇宫的方向。剑身映出流动的暗纹,隐约组成“弑君“二字,又迅速消散。
父亲猛地扣住剑柄,掌心被灼出焦痕:“明日去城南铁匠铺,取回你三岁时的长命锁。“他甩开剑时,一片梅花瓣粘在伤口处,转眼烧成灰烬。
简云摸向颈间空荡荡的红绳。他分明记得那银锁七岁那年就沉了塘,为了救失足落水的监天司执事之女。
更声从街角传来时,紫炎剑已恢复平静。父亲吹灭残烛前的刹那,简云看见烛火映出窗外梅花的倒影,形状像极了一只九尾妖狐。简云并未表现出惊讶,只当作无事发生。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