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丁格尔突然剧烈咳嗽，袍袖里掉出半块发霉的面包：“你们还欠我三个月薪水！知道我现在靠什么充饥吗？安德烈的哈喇子！昨天他午睡流口水，我接了大半瓶……“
“打住！“法伦特突然抄起战斧，“走！现在就去魔物森林抓魅魔！尾巴卖艺，角做药材，省得老子明天要表演'裸贷骑士'给老板娘还债！“
众人刚要冲出门，突然被弹回来的门板撞得人仰马翻——老板娘举着账单堵在门前，胸前的金链坠晃得叮当作响：“各位爷，上月赊的孔雀尾羽酒钱……“她突然瞥见南丁格尔的紫色药水，“哟，新到的魔法染发剂？给姐妹们打八折不？“
霍华德用镀金牙签剔着牙缝里的烤蜥蜴肉，翡翠袖扣在昏暗中泛着冷光：“那些骚蹄子抽成比吸血鬼还狠，昨天有个蠢货买走十瓶掺水的龙舌兰，她们愣是抽走两枚金狮鹫币！“他猛然戳破窗棂上的蜘蛛网，惊得铁艺吊灯上的蝙蝠四散奔逃。
瑞德里格斯转动着尾戒上的黑曜石骷髅头，阴影在他鹰钩鼻下织成阴谋的网。“小声点，你们这群被金币蒙眼的鼹鼠。“他突然掀开地窖活板门，腐臭的夜风裹挟着发霉的麦香涌入，地下室传来的铁链声让凯尔的后颈瞬间炸起汗毛。
法伦特灌下最后一口酒，空杯在桌上砸出闷响：“魔物森林的龙鳞现在比老鼠尾巴还难弄，你说有新路子？“他的独眼在跳动的烛火中忽明忽暗，宛如即将扑食的猎鹰。
“北境。“瑞德里格斯吐出这个词时，窗缝渗入的月光恰好掠过他的薄唇，仿佛刀锋掠过冰面，“联合王国的军械库，知道他们新研制的陨铁重弩吗？黑市叫价三百金币一副——够我们醉生梦死三辈子。“
凯尔手中的烟斗骤然迸裂，火星在亚麻桌布上烧出焦痕。“你他妈疯了！“他揪住瑞德里格斯的缎面领子，酒气混着恐惧在两人之间蒸腾，“那是要掉脑袋的买卖！安德烈将军的游骑兵队……“
“正在多瑙河对岸抓河蟹。“瑞德里格斯掰开凯尔的手指，像弹开恼人的苍蝇，“老头的关节炎犯得连剑都举不动，而他的宝贝儿子……“他斜睨着法伦特腰间那枚伯爵家徽，“正在温柔乡和酒馆老板娘玩骑术游戏呢。“
霍华德突然扯下墙上的野猪头标本，枯黄的牙齿间藏着泛黄的地图。“看这条密道，“他的指甲划过要塞北墙的裂缝，“穿过地下酒窖，直通三十里外的黑松林。等下个月满月夜，商队的陨铁会停在……“
砰——
地窖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法伦特的大剑瞬间出鞘半尺，剑刃上的符文在幽暗中泛起猩红。“谁？“他的咆哮震得吊灯哗啦作响。
“新来的小野人打翻酒桶了。“南丁格尔从阴影里探出头，镜片上沾着魔法试剂的荧光，“不过你们最好小点声，我最新研制的魔能探测器显示……“他忽然噤声，地窖石墙上渗出暗红纹路，正是安德烈家族的徽记。
瑞德里格斯抓起桌上的金币撒向空中，金属撞击声里混着冷笑：“看见了吗？连石头都在提醒我们——要么被金币砸死，要么被规矩憋死。“
瑞德里格斯的后槽牙咬住镀金烟斗，冷笑声震得杯碟叮当乱响。他忽然将整杯麦酒泼在橡木桌面上，琥珀色液体蜿蜒出科伦要塞的轮廓：“特权？那是老爷们撒的尿！我们要做的是——“他屈指弹飞浸湿的银币，硬币在空中划出冷冽的弧线，“把尿酿成黄金！“
法伦特的喉结在麦酒刺激下剧烈滑动，独眼映着跳动的烛火，恍若嗅到血腥的鲨鱼。他舔舐着沾满酒渍的胡茬，獠牙间漏出破碎的笑：“莱尔城的贵妇们会为精钢首饰发狂……他爹的城防军制服，能掩盖十车违禁品的气味。“他猛然拽开胸甲系带，安德烈家族的徽章在阴影里泛着冷光。
霍华德攥着翡翠袖扣的手指泛白，酒渍在缎面袖口晕开深色地图。他想起昨夜那个涂脂抹粉的男爵如何用马蹄铁价格买下三瓶掺水药剂，金牙碰撞声里尽是嘲讽。此刻他盯着桌面上蜿蜒的酒水，忽然想起老家麦田里的蛇径：“干！但走漏风声的话……“
“风声会变成丧钟。“瑞德里格斯扯开领口，露出锁骨处狰狞的魔纹刺青，“法伦特带队巡逻时，黑松林会吞掉所有痕迹。“他瞥向缩在阴影里的凯尔，青年锻造师正用发抖的手指摩挲剑柄上未干的龙血，“至于你——“
凯尔感觉喉间泛起龙舌兰的酸涩，手心全是锻造锤留下的茧疤。他想起南丁格尔地下室里那些永远卖不出高价的魔法装备，想起瑞德里格斯抽屉里成堆的欠条。当法伦特的剑鞘擦过他小腿时，他听见自己灵魂深处传来金币落地的脆响。
“成交。“这个词从牙缝里挤出来时，凯尔看见瑞德里格斯嘴角裂到耳根的狞笑。吊灯突然剧烈摇晃，昏黄光晕里，四个扭曲的身影在墙面投下巨兽般的影子。地窖深处传来铁链断裂声，仿佛有远古的贪婪破土而出。
法伦特的马刺在霜雾弥漫的黎明刺破晨雾，铁蹄踏碎薄冰的脆响成了最完美的巡逻暗号。他刻意放缓队伍行进速度，让缀着银铃的佩剑在雾中划出迷离弧线，当第三匹战马的铜铃与走私商队的驼铃完成三重奏时，二十车精钢已悄然沉入莱茵河底的暗流。
“联合王国的月亮都比野人山圆。“霍华德舔着沾满麦酒泡沫的匕首，刀刃在走私商首领油亮的秃头上映出寒光。这个曾在佣兵界被称为“铁算盘“的男人，此刻正用金丝眼镜框着贪婪的瞳孔，看着矮人工匠用龙血在货物上拓印伪造的魔纹印记。凯尔攥紧的拳头藏着锻造锤留下的新茧，当商队首领将三枚紫晶币弹进他胸前的暗袋时，少年听见自己灵魂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