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凌乱的朱远明

他这番话声音不小，带着明显的怨气，包间里不少人都听到了。

“帕拉梅拉？保时捷那个四门轿跑？”

“顶配的？那得不少钱吧？”

“谁啊？这么没公德心。”

议论声又起，不少人下意识地就往壹号桌那边看。毕竟，在大家普遍的认知里，能开得起这种豪车的，大概率跟班长朱远明是一个圈子的，或者干脆就是他家的。

朱远明刚刚被黄粱和凌佳颜联合“打击”了一下，正憋着一口气没处发，听到“帕拉梅拉”这几个字，眼睛顿时一亮，仿佛找到了重新掌控话题、展现自身“格调”的机会。他清了清嗓子，故作大度地对张亮摆摆手：“嗨，没事没事，张亮，来了就好。”

他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里面的饮料，语气带着一种过来人的随意和点评江山的派头：“帕拉梅拉嘛，也就那样。我坐过几次朋友的，顶配的Turbo S我也试驾过。”

这话一出，立刻吸引了大部分同学的注意力。毕竟对于刚毕业的高中生来说，保时捷这种级别的豪车，基本只存在于杂志和网络上，亲身接触过的寥寥无几。朱远明轻描淡写的“坐过几次”、“试驾过”，瞬间就给他镀上了一层金光。

“哇，明哥你还试驾过Turbo S？”

“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特快？”

“跟别的跑车比呢？”

面对同学们好奇的目光和追问，朱远明嘴角噙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微笑，显得既有见识又不至于过分炫耀：“嗯，加速确实猛，推背感很强。不过嘛……”他故意顿了顿，吊足了大家的胃口，才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要我说，帕拉梅拉这车，优缺点都很明显。”

“哦？怎么说？”有人追问。

“首先，空间还是硬伤。”朱远明伸出手指，开始了他的“专业点评”，“虽然是四门，但后排空间真不怎么样，坐着有点憋屈，跟那些正经的D级豪华轿车没法比。长途旅行肯定不舒服。”

“其次，操控。”他摇了摇头，“是，它很快，直线加速没得说。但车身太长太重了，过弯的时候还是有点笨重，不像911那么灵活纯粹。开起来吧，感觉更像是一台很快的豪华轿车，而不是一台真正的跑车。”

“还有那个内饰，”他撇了撇嘴，“看着是挺有科技感，一堆触摸屏。但实际用起来，我个人觉得不太方便，开车的时候还得低头去找按键，有点分散注意力。还是喜欢以前那种实体按键，咔哒咔哒的，多有质感。”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众人的反应，看到大家或点头或惊叹的表情，心中那点不快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油然而生的优越感。他甚至还意有所指地补充了一句：“所以啊，有时候真不是越贵越好，关键看适不适合自己。像这种车，可能就是某些人为了撑场面买的吧，实用性嘛，呵呵。”

壹号桌那边，朱远明侃侃而谈，俨然成了汽车专家，享受着众人的瞩目。

而在角落的五号桌，赵强听着朱远明那漏洞百出却又自信满满的“点评”，忍不住再次凑到黄粱和凌佳颜耳边，用气音说道：“听听，听听！又开始了！说得跟真的一样！还后排空间不行，操控笨重，他坐过后排吗？他下过赛道吗？还不是听网上键盘车神瞎扯淡然后拿来装逼！”

黄粱只是笑了笑，没说话。他对车不算狂热，但系统赋予的知识库里，关于主流车型的详细资料应有尽有。朱远明那点道听途说、强行装懂的点评，在他听来，简直就像小学生在讨论微积分，处处都是硬伤和想当然。不过，他也懒得去戳穿。看小丑表演，有时候也挺有意思的。

凌佳颜显然对这些也不太感兴趣，她只是安静地坐着，偶尔端起面前的果汁喝一小口，目光落在桌面上，似乎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就在朱远明还在唾沫横飞地分析着帕拉梅拉的“不足”，享受着“专家”光环的时候，包间门口再次出现了一个人影。这次不是同学，而是一位穿着餐厅制服的服务员。

服务员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目光在包间里扫视了一圈，然后微微欠身，语气礼貌而略带歉意地开口问道：

“请问……哪位是黄粱，黄先生？”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让原本有些嘈杂的包间瞬间安静了不少。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正在高谈阔论的朱远明，都齐刷刷地转向了五号桌。

黄粱放下手中的筷子，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我是黄粱，请问有什么事吗？”

服务员脸上的笑容更显歉意了：“是这样的，黄先生。不好意思打扰您用餐。外面停车场有客人联系我们，说有辆加长版午夜蓝的帕拉梅拉……嗯，挡住他的出路，保安说车是您的间，麻烦您方便的话，现在去挪一下车好吗？”

服务员的声音不大，但在霎时间变得针落可闻的包间里，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信息碎片在众人脑海中飞速拼接，几乎是瞬间，所有人都将服务员的话和刚才张亮的抱怨，以及朱远明那番“专业点评”联系在了一起！

整个包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空气仿佛凝固了。

壹号桌那边，朱远明脸上的得意笑容僵住了，嘴巴还保持着准备继续点评的形状，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慌乱？

张亮瞪大了眼睛，看看服务员，又看看黄粱，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其他同学更是表情各异，震惊、疑惑、好奇、难以置信……各种情绪交织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黄粱身上。

坐在黄粱旁边的赵强，反应最为夸张。他猛地转过头，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颤抖着指了指门外，又指了指黄粱，声音都走了调，带着一种近乎梦呓般的不可思议：

“粱……粱子……那……那辆顶配的……把路堵了的……帕拉梅拉……是……是你的？！”

黄粱点点头：“Panamera Turbo S行政加长版，稍等一下，我去挪个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