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酒如血，在雪白的礼服裙上洇开一片刺目的红。
桑沐晴低着头，看着裙摆上不断扩散的红色污渍，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嗤笑声。水晶吊灯折射出的光芒刺痛她的眼睛，手中的托盘微微颤抖，香槟杯里的气泡一个个破裂，就像她此刻支离破碎的尊严。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穿着高定晚礼服的林家千金掩嘴轻笑，眼里却没有半分歉意，“手滑了。“
周围的豪门千金们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有人甚至故意将手机对准这一幕。桑沐晴知道，不出半小时，这段视频就会在名媛圈里疯传——“看啊，那个为了钱什么都做的穷学生“。
“我没事，林小姐。“桑沐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抬起头，嘴角扯出一个职业微笑，“我去清理一下。“
她转身要走，却被一只涂着猩红指甲的手拦住。
“这就想走？你知道这条裙子多少钱吗？“林小姐挑眉，“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桑沐晴咬住下唇。这条裙子确实价值不菲，是她今晚临时工作三个月的工资都抵不上的数字。但明明是对方故意撞上来的...
“怎么回事？“
低沉冷冽的男声从人群后方传来，宾客们自动让开一条路。桑沐晴抬眼看去，呼吸瞬间凝滞。
宫远霆。
宫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今晚生日宴的主角，也是这栋豪宅的主人。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琥珀色的眼睛冷得像冰。他胸前别着一枚蓝宝石领针，在灯光下泛着深海般的光泽。
桑沐晴的指尖无意识地颤抖起来。那枚领针...她绝不会认错。
“宫少，你这服务员笨手笨脚的，弄脏了我的裙子。“林小姐立刻换上娇滴滴的声音，身体也不自觉地朝宫远霆靠近。
宫远霆的目光扫过桑沐晴被红酒浸湿的前襟和苍白的脸，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是吗？“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周围的温度骤降，“我看是你把酒洒在她身上。“
林小姐脸色一变：“宫少，你怎么帮一个服务员说话...“
“我的宴会，我想帮谁说话就帮谁说话。“宫远霆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刀，“现在，要么道歉，要么离开。“
一阵死寂。林小姐的脸涨得通红，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对不起“，便踩着高跟鞋愤然离去。
桑沐晴惊讶地抬头，正对上宫远霆深不可测的目光。那一瞬间，她几乎要脱口而出——你还记得我吗？
但宫远霆已经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收拾干净，宴会结束后到书房找我。“
四个小时后，当最后一位客人离开，桑沐晴忐忑地敲响了书房的门。
“进来。“
宫远霆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她，修长的身影被月光勾勒出一道银边。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他手中的威士忌酒杯反射着微弱的光。
“宫先生，您找我？“桑沐晴轻声问道，心跳如擂鼓。
宫远霆转过身，一步步走近她。随着距离缩短，桑沐晴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混合着酒精的气息，危险而迷人。
“桑沐晴，20岁，T大文学系大三学生，父母双亡，靠奖学金和打工维持生计。“宫远霆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像是在读一份枯燥的报告，“今晚的临时工作是通过'精英侍应'中介公司接的，时薪200元。“
桑沐晴攥紧了裙角。他调查过她？
“知道我为什么特别关注你吗？“宫远霆突然俯身，距离近得她能看清他睫毛的阴影落在高挺的鼻梁上。
桑沐晴屏住呼吸。他记得？他认出她了？
“因为十年前，你父母开车撞死了我父亲。“宫远霆的声音轻柔得像在说情话，内容却残忍至极，“而今晚，我终于找到你了。“
桑沐晴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十年前那场车祸...父母临终前痛苦的表情再次浮现在眼前。但她从未想过，对方竟是...
“从明天开始，你搬来宫家。“宫远霆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扔在桌上，“五年女佣契约，抵偿你父母欠我的债。“
桑沐晴颤抖着拿起文件，当看到签名处宫远霆凌厉的笔迹时，瞳孔骤然收缩——那独特的“霆“字最后一笔上扬的弧度，与她珍藏了十年的那张纸条上的签名一模一样。
她猛地抬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却仍能清晰地看见他胸前那枚蓝宝石领针——那是她用人生第一笔零花钱买的廉价海玻璃，被做成了领针，此刻在灯光下闪烁着熟悉的光芒。
他记得。他一定记得。
但他选择用仇恨掩盖记忆。
“好。“桑沐晴擦去眼泪，在契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我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