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八十六 好梦

此阵第一关，消磨道心。

对于道心幽静之辈并无太多影响。

杨谨继续向山上走着。

天上的大雪一刻也未停歇。

将他落下的脚印都掩盖住。

杨谨转头一看，自己的脚印和所有痕迹都被已这大雪覆盖。

身处茫茫雪山之中，只有他孤身一人。

山中雾气，杨谨已经分辨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在哪里了。

如果莽撞走下去，恐怕会迷失的更深。

“既然如此，飞升在天上行走不知可否？”

杨谨有心试探，可他不具飞升之法，就算凭借雄浑法力，短暂升空，也很难看出此阵变化的漏洞。

只能暂且停下这个念头。

继续往前走去。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积雪便已经没过了他的半条腿，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行，不久后，复又感觉到一阵寒冷。

杨谨停下脚步。

“我已经成就筑基，法力流转，寻常寒暑不侵，如今却身受饥寒，想必再过不久，就会出现一些其他的异状，看样子，这就是第二关了。”

天上大雪有异，不只是为了掩盖痕迹行踪，而是在压制闯阵之人的体魄和法力，想清楚这一点后，杨谨再抬头看向天上，此刻“大雪如刀，割肉刮骨”。

“这是磨身之困。”

磨身之困，若闯阵之人依仗体魄强横，硬顶着大雪和饥寒前进，迟早会困死。

杨谨停在原地许久。

能想到的就是强行破阵。

结合杨青桐所说，此阵布下，是以三千玉龙雪莽为旗，五百流水为池，可见依赖地势颇重。

若以强横法力，逼得大雪倒退回天上去。

或者破坏山水地势，此一关便能破去。

要做成此事，寻常筑基修士是不成的，而有此法力者，如这般破阵，必定会耗费极大法力和心神。

既来闯阵，便为仇敌。

如此耗费法力，就算破阵而出，也会被赶来的杨青桐他们给斩杀当场。

杨谨心中思虑许久。

推演各种变化。

许久以后，他才睁开双眼。

看着大雪已经埋住了自己半个身子，他轻声唤道：“青桐。”

“季父。”

杨青桐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杨谨回头一看，发现杨青桐不知何时，竟然站在了他的前面。

而他身上的积雪，不知何时也已经消融了。

杨谨似有所明悟般问道：

“我如今停在了哪一困？”

“季父已破两困，停在磨神之困。”

杨谨闻言，不由点了点头。

果然如此。

他自以为眼前是磨身之困，却不想，身困则神乏，纵他道心幽静，却如何能堪破。

毕竟身为筑基修士，寒暑不侵，辟谷餐霞，却在此方寸囚阵中，感受到饥寒之意，又加之先前被那磨心之困惊了。

于是心湖涟漪骤起，杂念如池鱼惊跃。

莫说那些道心蒙尘之辈，饶是他道心澄澈如明镜台，也因此生了几分繁杂念头。

磨心，磨身，磨神。

心不静者身不强，身若强者心不定，心身俱强者，又太过于自信，感受到饥寒之意，便因此神乏，神乏则心不静，心不静也身弱。

环环相扣，除非强行破阵，否则入此山中，就很难走出去了。

杨谨赞叹道：“果然神异。”

“在此阵中，还可以遮蔽天机气象，使不能窥探。”

杨谨闻言点了点头。

长白山本就终年落雪，气象天机模糊，如今有了大阵牵引，本该有如此变化。

“让我看看此阵法。”

杨青桐早就做了准备。

听杨谨索要。

当即从怀中取出一本古籍。

杨谨伸手接过。

见上面古篆。

“大转小磨困龙局”

杨谨翻开一看。

却发现此书并非寻常意义上的阵法。

而是一本棋谱。

总共三百局。

合成十二转，四磨，三变，一困。

怪不得总是环环相扣。

杨谨仔细翻阅过，发现此阵虽然高明，可却非他今天试过的阵法能相比。

甚至连一半的神异都不曾有。

杨谨复又想起杨青桐说过的神性。

传说远古神灵，管生死轮转，太阴太阳，星辰列宿，行云布雨，驱邪杀魔，俯视人间，不衰不老，无情大爱，便是神性。

这样的描述。不过是他从一些杂书上看来的，神性必然不会如此简单。

君不见大漠之中的鬼东西，不过占据了一枚神灵位格，便能借此蚕食蛮人信仰，各种伟力神异，甚至促成鹰吞白狐之局。

当今之世，唯有四海之中的真龙之属，或具有一些神性。

转头看向杨青桐，黑红一色的狰狞竖瞳中，微微亮起一点微不可查的粹然金色。

那是连紫府真君都要心动的东西。

杨谨强行使自己遏制住剩下的念头。

不敢再想。

轻声道：“命数之变，神异无比，我亦不得全知。等你说的宋先生回来，再与他细问便是。”

杨青桐点了点头。

“好了，我便不上山了，你告诉青楸和青槐一声。”

说罢，杨谨便独自下山。

往家中走去。

杨青桐站在原地，看着杨谨的背影越走越远，双目之中，忽然闪过一道粹然金芒。

只可惜杨谨没有看到，那一瞬间，杨青桐神色中无悲无喜，冷漠的如这长白山上积年不化的雪，袖袍无风自动，像是要化作一阵长风，拂山吹雪而过。

神性在壮大。

杨青桐喃喃道：

“或许，真的应该剥离神性了。”

———

宋定伯已经赶到了魑魅魍魉。

看到了这座应合四鬼风水形式的大山。

宋定伯并没有莽撞上山。

先在山下休整了整整七八日。

养足精神，等到一个白天，这才上了山。

如果能够寻到书中石窟中那巴掌大小的宫殿。

或许一梦之间。

他就已经照见六轮。

如果不成，他便只能下山，独自按部就班的修行。

去杨家，是最后一个办法。

宋定伯一路走到山上。

魑魅魍獠上，只有一座石山，也只有一座石窟。

宋定伯走到外面时，一阵惊呼，他连忙加快步子，冲进石窟中，看到地上那金碧辉煌，不过巴掌大小的宫殿群，大笑道：“哈哈哈，《神仙书》诚不欺我。”

宋定伯高兴的手舞足蹈，脸色潮红，状若疯癫。

后又强行使自己镇定下来。

盘坐在宫殿群旁。

调理气息。

良久之后，察觉到心神平复。

宋定伯又忍不住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巴掌大小的宫殿群，他激动道：“修仙问道，自此而始。”

已经感应到天地间灵力所在，想要冥想入睡再简单不过。

等宋定伯睡着后。

一个人走进洞中。

看了看宋定伯，看了看地上的宫殿群。

轻笑道：“原来如此。”

他走到宋定伯身前，一指点出，一缕青华被他自灵台中牵扯而出，感受着上面天机大衍的玄妙。

那人道：

“好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