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枝站在玄关,换鞋的动作并未停下。
她抬眼,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茫然与顺从。“妈,您怎么生这么大气?”
林雨茵胸口剧烈起伏,脸上的神情诧异,“你还有脸问?搅黄了张家的婚事,你现在满意了?”
苏奕泽坐在旁边,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我没有搅黄,是清屿……”
“闭嘴!”林雨茵厉声打断,“还敢狡辩!”
她起身几步冲过去,扬手就要打苏寒枝。苏寒枝眼睫微颤,却没躲。林雨茵的手顿在半空,终是没有落下去。
打坏了这张脸,穆清屿那边不好交代。
“把她给我关到地下室去!”林雨茵转向旁边的佣人。
“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放出来!饭也不许送!”
两个佣人上前,面露难色,却不敢违抗。“大小姐,请吧。”
苏寒枝垂下眼,嘴角弧度冰冷,转瞬即逝。她没反抗,顺从地跟着佣人走向地下室。
通往地下室的楼梯狭窄阴暗,空气弥漫着潮湿冰冷的气息。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铁门,斑驳陈旧。
佣人打开锁,推门,一股尘封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漆黑一片,堆满废弃杂物。
“手机。”一个佣人伸出手。
苏寒枝沉默着,将手机递过去。看着里面漆黑一片的屋子,心里有些犯怵。似乎她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
“砰”一声,铁门在她身后关上,锁舌落下。无尽的黑暗将她吞噬,完全看不见任何东西。
这里是苏家的储藏室,也是她的“小黑屋”。从小到大,只要她“犯错”,就会被关在这里。空间狭小,密不透风,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冰冷。
苏寒枝靠着冰凉墙壁缓缓坐下,蜷缩起身体。她没有哭,也没有闹。
只有彻底的安静和顺从,才能让林雨茵消气。才会让她觉得,自己已经长记性了,不会再犯。
时间在黑暗中缓慢流逝,分不清白天黑夜。没有吃饭,饥饿感逐渐袭来,但她早已习惯。
她能听到楼上隐约传来的脚步声,说话声。苏悦儿娇俏的笑声,林雨茵温和的叮嘱。
但一切都与她无关。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两天,也许三天。身体因饥饿和寒冷变得麻木。她靠在墙角,意识有些模糊。
“咔哒。”
门锁转动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一道刺眼的光线射入,苏寒枝不适地眯起眼。
门口站着一个身影,逆着光,看不清面容。
不是林雨茵,也不是佣人。
“苏寒枝?”试探的声音,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开门的人是苏悦儿。
苏寒枝没有动,静静看着她走近。苏悦儿蹲下身,借着走廊的光打量她。
“啧啧,真可怜。”语气充满嘲讽,“妈也真是的,这次怎么关这么久。”嘴上抱怨,眼底却毫无同情。
苏寒枝扯了扯干裂的嘴唇,没说话。
“行了,看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苏悦儿站起身,“我偷偷放你出来,赶紧走吧。”
她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别让妈发现,不然连我也要受罚。”说完,转身就走,似乎多待一秒都嫌脏。
苏寒枝扶着墙壁,艰难站起身。腿脚麻木,身体虚弱得厉害。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的腥甜。“谢谢。”声音沙哑干涩。
苏悦儿脚步未停,消失在楼梯口。
苏寒枝慢慢走出地下室,每一步都十分虚浮。客厅里没有开口,空无一人,只有壁钟滴答作响。
她没有回房间,径直走向大门。夜晚的凉风吹在脸上,带着清寒。
她站在苏家别墅门口,茫然四顾。手机被没收,身上没有分文。
夜色深沉,路上车辆稀少。
她该去哪里?
脑海中闪过男人的样子。现在能帮她的,似乎只有那个狗男人了。
虽然不想再跟他有瓜葛,但她别无选择。
她深吸一口气,迈开脚步,沿着马路向前走去。
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麻木的拖双腿,不停地往穆氏集团走去。饥饿感愈发强烈,胃难受得不行,绞痛得厉害。
她记忆力很好,虽然只去过慕氏集团一次,但清楚的记得家里这边过去的路线。
时间一点点流逝,街道变得越来越安静。凌晨三点,她终于远远看到了穆氏集团大厦。高耸入云的建筑,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冰冷。
她精疲力竭,再也走不动了,一屁股坐在大厦门口的花坛边。寒冷的夜风吹透单薄的衣衫,她瑟瑟发抖。
眼皮越来越重,意识逐渐模糊。她干脆直接躺在了花坛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直到天色渐亮,城市的喧嚣声渐渐响起。苏寒枝被吵醒。
上班的人们陆续来到穆氏集团,她强撑着站起身,走到一旁。全然不知,此刻的她有多狼狈,与平时那个光鲜亮丽的苏家养女完全不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脑子晕晕乎乎的。
八点多,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缓缓驶来,停在了穆氏集团大门口。
她一眼就认出了那是穆清屿的车。她顾不上其他,踉跄着跑了过去。
“穆清屿!”她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他的名字。
车门打开,穆清屿从车上下来。当他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苏寒枝时,眉头微微一蹙。
她脸色苍白,衣衫凌乱,浑身脏污,像个无家可归的乞丐。
还没等穆清屿开口,苏寒枝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穆清屿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怀里的人轻得像一片羽毛,浑身冰凉。
他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双眼泛红,心疼得不行,“苏寒枝!”他低吼一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怀里的人毫无反应,彻底失去了意识。
“去医院!”他抱起苏寒枝,将她放进了车里。
苏寒枝的手,紧紧地拽着他的领带。穆清屿眉头紧锁,解开领带,自己跟着上了车。
苏家别墅,林雨茵穿着睡衣,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
她似想到什么,开口问佣人:“苏寒枝呢?她昨晚又没回来?”
拥人神情带着点激动,又无奈,“夫人您忘了?大小姐被您关起来了。”
已经三天了,她终于是想起来地下室的大小姐了?真不知道大小姐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平白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