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明夷分神

杨家大宅占地极广,大院套着小院,花园叠着轩馆,平日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这回金光鼎生怕有负文镜鸾所托,杀得不够彻底,不仅用飞剑大开杀戒,还施法放起熊熊大火。

杨启昇赶回时,火势虽已减弱,但浓烟依旧冲天而起,好多处房屋都烧落架了。

他赶忙召集人手将火扑灭,随后在废墟中清点人数。

杨家主要人物中,杨天阙和召若岚夫妇惨遭毒手,八个姨娘被烧死六个,仅剩两人幸存。

杨启昇的庶出兄弟姐妹中,六人遇难,只剩下庶长兄杨启晟和年仅八岁的庶幼弟杨启星。

杨启晟当时不在正院,发现不妙后及时躲藏,还从火场中救下了自己的生母周姨娘。

而杨启星却不知所踪,火场中未找到他的尸身,派人搜寻至天明也毫无踪迹。

此外,杨启昇还有两个姐姐嫁在外地,幸免于难。

看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杨启昇心如刀绞,尤其是母亲召若岚的,这个娘亲对自己是真好。

又看到杨启晟都能保护自己生母,自己武功比人家强,权势比人家大,危险来临时却救不下自己的母亲,不禁越发难受,泪如雨下。

只是父亲不在了,他就是杨家的主事之人,不能任意宣泄情绪,得振作起来操持后事。

他快速分派人手:

一部分收拾废墟,搜检财物,打扫出尚能使用的房间院落,重新分派给大家使用;

一部分去各处报丧,通知两个姐姐、重要的亲戚朋友、杨天阙的徒弟们,以及派驻各处的管事。

剩下的人则搭灵棚、备棺木、请专门的人装殓遗体。

大街上高搭灵棚三丈六,里面大小棺木摆了四十八具,远远看着都觉触目惊心。

杨启昇让人把金光鼎的尸体拖过来,亲手割下了这妖道的头颅。

接着,杨启晟执刀开膛破肚,掏出心肺,各自用大碗盛装,供奉在灵前。

等两位姐姐杨华音、杨韶音回来,兄弟姊妹四人又哭着一起把金光鼎大卸八块,四肢倒插,连同头颅内脏摆在一个大木盆里,跟旁边的供品并列,等下葬时一起焚化。

江湖儿女,做事不讲妇人之仁,只讲恩怨分明。

将来宰了文镜鸾,也要带到杨家祖坟,一般处置。

金光鼎的飞剑已被文镜鸾飞针击断,剑身成了两截,黯淡无光,已经失去了所有灵性,沦为废铁。

他身上另有两件宝物:一枚玉符和一个乾坤袋。

玉符是用上等的黄尊玉雕琢而成,仅有拇指大小,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阴文符箓。

迎着太阳光细看,阳光透过其表面,在内部绽放,宛如一朵明亮的火苗,转动之际,表层的纹路里仿佛有精芒流动。

将其置于暗处,玉符又会散发出如灯般柔和的金光。

这枚玉符无疑是件宝贝,只可惜如何使用,还不得而知。

“只能等过几日见到师父以后向他老人家请教了。”

杨启昇想着,正要将符收起来,脑子里忽然响起明夷真人的声音:“这是天地八阳金光神咒符,金光鼎所修炼的金光道法属于洞神一脉,也是玄门正宗,只是所得不全,传承几代以后为了增强威力,妄想以各种手段补足,终究落于旁门之流。”

这正是明夷真人在杨启昇泥丸宫中所留那道神识凝成的小人在开口说话!

说是开口,实则是意念传递,一大段信息瞬息间灌进杨启昇的脑海之中。

杨启昇又惊又喜,没想到师父留给他的这道神识竟然有如此妙用。

他试着集中精神,一身红袍的明夷真人身影便出现在他眼前,看得见,摸不着,仿佛只是一道虚影漂浮在丈许之外。

“师父!您现在是隔着一千两百多里跟我说话吗?”

“非也,这只是我斩出的一缕神念,封存了我的部分记忆,可以指导你如何修行,解答你修行路上的各种疑惑,并传授你本门筑基的《灵宝五符经》。”

太妙了!杨启昇兴奋之余,感叹仙法的神奇。

他问:“师父,咱们这一派怎么称呼呢?我听您先前说太乙宫,还有文镜鸾说洞玄金丹,洞玄、洞神,又是什么意思呢?”

明夷真人给他解答:“天地生养万物,视万物为蚍蜉;大道衍化天地,视天地为泡影。天地万物尽在大道之中,

大道本体拥有无穷无尽的能量,凡人不能知亦不能用,人间圣贤能知而不能用,唯有修仙之人能知亦能用。

道家祖师为此创下三条法脉,即洞真、洞玄、洞神。洞者,通也,道在人中,人在道中,道不远人,人不知道。

三洞大法,皆能使人与道体重新连接,宛如婴儿之脐带,汲取大道先天之本源,助人打开那玄之又玄的众妙之门!”

这已经不再是简单地解答疑惑,而是在正式传道了。

杨启昇感觉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这些话他从字面意思能明白三分,剩下的还需要细细咀嚼体悟,但光听着就觉得心胸为之一宽,仿佛原有的世界如梦幻泡影般破裂,显露出来后面更加广袤无边的宇宙时空!

明夷真人继续说:“本门功法即属于洞玄一脉,道场在清宁山太乙宫,乃道家三宫之一,为师自在龙膏山照夜洞另辟住所。

本门规矩,收徒先要令其做记名弟子,只传扎根的练气功夫,并不带回山中,仍令在人间行走三年,观察心性品格优劣。

三年之后,可带回各自的洞府,传授《灵宝五符经》,虽然正式入门,却不入宗门名录。非得炼气圆满,完成筑基,

并且根骨、悟性、心性、品格俱都合适,才能带回太乙宫,拜过祖师以后,由掌教师兄纳入仙谱,诸位同门还要从旁观礼祝贺。”

杨启昇暗自咋舌,这玄门正宗收徒也太严格了,前面三年考察期不说,自己虽说已经是正式弟子,但还是入不得家谱的。

“师父您说破格收我入门,但是前期炼气扎根的功夫我并没有学到,会不会根基不稳。”

明夷真人告诉他:“你们杨家先祖百余年前曾是你大有师伯的记名弟子,那归墟大法便是脱胎于本门三部炼气功法而成。

只是他当年脱离太乙宫的时候,担心太乙宫追责惩罚,也害怕触发昔年普天大醮的禁忌天罚,将后面修仙的部分尽数删除。

修炼出来的先天真气不去发动河车,仅用于淬炼筋骨,反补五脏,虽然真气越练越厚,但始终在凡人层次积累,在仙门外面打转。

说起来,我收你入门也不算破例。你从小修炼家传《归墟大法》,其实那本就是太乙宫炼气扎根的功夫。

别人修炼三年,你已经修炼了十几年,真气积攒远超同辈。而我五年前听说到你的大名,数次来三江城暗中观察。

你的行事作风,道德品行我俱都了然于心,别人考察三年,对你考察五年。本该早点接引你上山,只是因为普天大醮的缘故。

原打算三年之后再来找你,却不想百年之期将至,各路邪魔鬼怪蠢蠢欲动,全都等不及了,提前出来兴风作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