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夜

“娘，咱们要在这里躲多久啊？”

阴森寂静的坞堡内，一道稚嫩的孩童声音响起。

“嘘！”

抱着孩子的妇人急忙在唇前竖起一根手指，小声的回应道：“霄儿不要说话，快了。”

昏暗的烛火在潮湿的墙壁上摇曳，映下躲在这里百姓们颤抖的身影。

坞堡外，传来妖怪们粗重的喘息声，随着时间的推移，沉重的脚步声渐渐由近及远。

“妖怪们应该离开了。”这时，一名躲在坞堡角落内拄着拐杖的老者开口道。

他是一名退伍老兵，年轻时在城关与妖怪厮杀留下了一条腿。而且，他在退役后的几十年里躲进坞堡里十数次，可以说经验丰富。

“我去看看。”

躲在里面的百姓中很快走出一两个中年人，他们自告奋勇，蹑手蹑脚的走向坞堡入口。

他们来到门口，小心翼翼的打开一条缝向外看去。

只见地面上的脚印杂乱无章，而且，脚印的方向都是朝外的，没有折返的迹象。

确认妖怪确实离开后，门口的中年人才长舒一口气，转身对着坞堡内的众多百姓说道：“好了，妖怪暂时离开了。但还是得小心，说不定附近还有零散的妖怪。”

妇人闻言这才送了口气，她紧紧抱住怀中的孩子，缓缓走向门口。

推开坞堡大门后，百姓们纷纷返回自己的村落。

众人脚步匆匆，回到自己的村落门口后，一股刺鼻的腐臭味扑面而来，那是妖怪肆虐留下的气息。

妇人回到自家房屋，推开大门后发现原本摆放整齐的桌椅横七竖八地散落一地。

橱柜门大开，里面的餐具洒落一地，盘子摔成碎片……

“霄儿乖，去村头找徐爷爷玩会，娘亲要收拾收拾家里。”

名叫霄儿的孩子笑着点了点头，“好啊，我最喜欢徐爷爷讲故事了！”

说完后，霄儿便蹦蹦跳跳的出门了。

这个叫霄儿的孩子全名金鳞霄，刚出生时，他父亲专门请了个算命先生来取名。

这个名字好，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雨便化龙。寓意他以后会像真龙一样龙御九霄。

金鳞霄来到村口，发现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孩子，他只能尽力往前面挤。

经过一番努力，他成功挤到最前面，揣起两只小手，眼睛盯着徐爷爷静静等待他开讲。

徐爷爷把拐杖放到一边，坐到一个高点的板凳上，轻轻咳嗽了两声。

夕阳西下，天空被染成血红色。

“记得那是三十年前的事情，当时我只是沁阳关的一个大头兵，那次妖怪诡异的从天而降。”

“其中甚至还有妖王！”

听到妖王二字，金鳞霄眼睛瞪的滚圆，手中不自觉的紧紧攥住衣角。

“你们应该不知道，妖王只有神尊才能对付，而当时我们沁阳关又没有神尊。”

“没办法，我和战友们只能死守城关，当时喊杀声震天，我身边的战友一个接一个倒下，可没有一个人退缩。”

“我挥舞着长枪，挑死一只又一只妖怪，突然，一只狼妖突破放线，直接扑到我面前。”

“它的爪子比我的腿还粗，当时我根本来不及反应，还是身边的张校尉推了我一把，让我躲开了致命一击。”

讲到这里，徐爷爷的神情明显落寞了许多。

“虽然躲开了致命攻击，但我的一条腿还是失去了知觉。”

“而张校尉他为了救我，与那只狼妖展开战斗，付出失去手脚的代价才将其斩杀。”

“就在我精疲力竭，以为即将全军覆没之际……”

金鳞霄听得入迷，急忙追问道：“徐爷爷，后来呢？”

“后来啊…”徐爷爷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后来神尊带着援军赶到，守住了边关。”

“你们是不知道神尊杀妖的风采啊，挥手间就能带走数千妖怪的性命。”

“孩子们，现如今我人族地界被妖族入侵，你们生在这多事之秋，看似不幸，实则肩负着特殊的使命。”

“天下之大，单靠神尊守护远远不够，还需要像你我这样的芸芸众生，爷爷相信你们，有朝一日，你们定会如那翱翔天际的真龙一样，护佑苍生。”

金鳞霄攥紧拳头，笑脸涨的通红，“徐爷爷放心，我一定会成为神尊，然后守护好大家。”

其他孩子也纷纷响应。

徐爷爷听着孩子们稚嫩而又坚定的声音，眼神中满是期许，欣慰的笑了。

他抬头看向远方，仿佛看到了孩子们身披战甲，奋勇杀妖的模样。

“嘀嗒！”

一滴水滴精确无比的落在徐爷爷头顶。

徐爷爷感受到头顶的凉意，口中喃喃道：“竟然下雨了…”

“好啦孩子们，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大家赶快回家，明天爷爷再给你们讲故事。”

“好，爷爷再见。”金鳞霄对着徐爷爷挥了挥手，有些不舍得回头朝自己家跑去。

金鳞霄刚回到家，外面突然“哗啦啦”的下起了大雨。

金母急忙将自己的孩子抱进怀里，不断抚摸着他被雨水打湿的发梢。

“霄儿，来试试这身新衣服。”

“今天可是你的六岁生日啊。”

金鳞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笑脸洋溢着兴奋，他从母亲的怀抱中挣脱，一把抓过新衣服。

“新衣服真好看！”金鳞霄一边叫嚷着，一边胡乱的把衣服往自己身上套。

“慢点，没人跟你抢。”金母脸上同样洋溢着笑容，她一边轻声细语，一边轻轻的把孩子身上的衣服纠正。

“轰隆！”

就在这时，一道惊雷轰然炸响。

“噼里啪啦！”

豆大般的雨点疯狂击打着窗户。

金母下意识地将金鳞霄往怀里拉，目光中闪过一丝担忧。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声音，像是无数爪子在地上挠。

金鳞霄心里害怕，下意识的抱住娘亲的脖子。

金母似乎察觉到什么，她的瞳孔猛然一缩，然后也顾不上什么，直接抱起金鳞霄把他带到一处积满灰尘的大缸前。

“霄儿，听娘说！”金母压低声音，双手紧紧握住金鳞霄颤抖的肩膀，“你躲进那口缸里，不管听到什么，都千万别出声。”

不等金鳞霄回应，金母直接掀起缸盖，随后小心翼翼地把金鳞霄放进去，又轻轻将缸盖盖上，留了一道极小的缝隙，好让他能透气。

在大缸里的金鳞霄紧紧捂住口鼻，这里面的霉味实在太重了，但这正好可以掩盖金鳞霄身上人类的气息。

刚藏好金鳞霄，金母拿起供桌上的一把长剑，这是金鳞霄他父亲战死在边关留下来的唯一一件东西。

她颤颤巍巍的走向门口。

只听“轰！”的一声，大门被撞开，一只身形巨大的妖怪出现在门口，当它看到手持长剑的金母后，猩红的竖瞳闪过一丝戏谑。

它猛地挥出自己粗壮的爪子，金母躲闪不及，只能挥出长剑抵挡。

“铿锵！”

金母手中长剑飞出，自己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后面的墙壁上，她嘴角吐血，整个人脑袋一歪，昏死过去。

大缸里的金鳞霄，双眼噙满泪水，手掌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他透过缝隙看到母亲受伤心中满是自责。

他想要冲出去与妖怪搏杀，但自己的身体因为害怕剧烈颤抖。

妖怪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朝着已经昏死的金母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