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兰斯

墓碑丛中腾起鬼火，兰斯手起刀落，匕首“悲鸣者“在斩灭第十三只哭坟女妖时，

刃槽中镶嵌的亚之瞳突然渗出黏液——这颗得自深海祭祀场的异神眼球，开始缓慢的分裂血管状纹路，顺着刀柄缠绕住兰斯的手腕，助他吸收十三只女妖死后残留的精华。

这是一处墓园。

园里墓碑林立，阴气森森。

一般人在这走一圈，恐怕立马就要掉san，但是兰斯却没有半点恐惧。

不时有诡异的影子从黑暗中浮现，但是还没哀嚎一声，就已经被兰斯一刀劈散。

每消灭一只幽魂，就会有一些白色光点汇聚到兰斯身上，经验光粒涌入体内的刹那，他左臂的衔尾蛇刺青逆时针蠕动，将经验值转化为生命层次的一小步进化。

当鎏金辉光自瞳孔浮现时，他对着虚空轻叩左眼。

淡蓝面板跃然眼前，藤蔓状的花体数字正从95变为96。

“终于升级了。”

他轻轻叹息一声。

从95级开始，升级的经验就变成了海量，他记得刚开始的时候在这片墓园随便逛一圈都能升好几级，但是这次从95练到96级，居然花了他足足半年的时间。

“这片寂静的墓园已难以承载我不断提升的修为。而97级的门槛，似乎还遥不可及……”

不过这里虽然升级慢，却也是练级最稳妥的场所。如果他非要去寻找那些经验值高的怪物，那就意味着他要冒更大的风险。

这个世界可是很危险的。

各种让人无法理解的克系怪物充斥着这片天地，他虽然有着游戏人物一样的面板可以不断升级，但是身体依然是血肉之躯。一旦身陷绝境，死亡亦是必然。

兰斯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实力到底如何，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打算继续在墓园刷下去。

“男人，就该在墓地刷到100级。”

兰斯眼神变得坚定，手中匕首划过妙曼的轨迹，沿途的幽魂纷纷尖叫着前往了极乐世界。不得不说，这种欺负小怪的感觉还蛮爽的。

……

在墓园刷了七年小怪，他也从一个12岁的孩子，成长为了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

这座毗邻港口的公共墓地，深褐色的泥土下埋葬着延根市三百年间的死亡记忆。过于密集的亡灵能量让裹尸布下的腐肉蠢蠢欲动，化作魂系生物。

教会用黄铜告示牌钉在锈蚀的铁门上：“日落后禁止入内——圣安东尼教堂宣“。

人们默契地绕开这片游荡着鬼火的禁区。

随后兰斯发现了这里。

并发现这片墓园的魂系生物可以不断刷新之后，怪物们便迎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

魂系生物不像其他种类的怪物，杀了就没了。在墓园这种地方，它们死亡后释放的阴气经过一段时间的孕育，又会成长为新的魂系怪物。

简直就像是韭菜一样，割了一茬又长一茬。这里自然成了兰斯理想的练级点，幽魂的经验虽然低，但数量多，他也硬生生练到了96级。

……

在煤气路灯照耀的苍白光晕里，在蒸汽管道在屋檐下嘶鸣里，在斑驳的光影投射在每扇不肯合拢的百叶窗上——这个把蒸汽与恐惧共同泵入血管的城市，连婴儿都知道黑暗褶皱里蜷缩着蠕动着邪魅，

市政厅的布告栏永远贴着用红蜡封存的警示：“保持照明，保持清醒，保持呼吸“。

兰斯的猎魔皮靴走在发光的沥青路，流浪者酒馆的霓虹招牌正在六个街区外闪烁。

当他握住黄铜门把手推开的瞬间，威士忌与劣质烟草糅杂的热浪掀开他的风衣下摆。

醉汉们用镀银酒壶敲击着《亡灵安魂曲》的节拍，戴独眼罩的退休老水手正把淬毒匕首插进扑克牌皇后的心脏，而铜币在赌徒手里进进出出。

“兰斯，你来了。”酒馆老板巴塞罗微笑着向他打了个招呼。

“晚上好，巴塞罗先生。”兰斯向他点了点头。

“艾丽莎小姐就在那边，今天她一共喝了21杯，看来心情不太好。”

“我知道了，谢谢你帮忙照顾她。”

兰斯付完酒钱，看了一眼趴在酒馆角落的沙发上沉睡的红发大波浪美女，走过去将她抱了起来。

这个人是他的老师艾丽莎·玛莲娜，一个优秀的猎魔人兼船长，兰斯大部分关于驱魔的知识就是从她身上学到的。

可惜艾丽莎在长久的出航中精神受到了严重创伤，理智已经逐渐陷入疯狂，以至于现在只能用酒精和女人麻痹自己，让自己停止思考。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变成疯子。

她酒醒的时候，经常会给兰斯讲述血腥的航海日志。

那些岛民用珊瑚匕首剖开乔瑟夫的胸膛，将还在跳动的心脏直接喂给了祭祀的章鱼神。

当她说起塞壬用发光的喉管吟唱安魂曲时，壁炉里的木炭会诡异地排列成船骸形状，描述深潜者黄金竖瞳的刹那，整间屋子的铜制餐具都泛起咸腥的铜绿。

艾丽莎的醉话总让兰斯下意识沉浸，闻着浓郁的酒香，兰斯突然感觉醉了......

“那些岛民剥皮自杀时会哼着婚礼进行曲，“

她腐烂的齿间爬出半透明触须，

“你见过用活人神经织成的渔网吗？“

兰斯耳边爆出婴儿啼哭，吵的他心烦意乱。

冰凉粘稠的触感从下半身传来，他低头看到每根脚趾都开始生出带吸盘的雪白伪足。

艾丽莎用第三只裂开在额头的眼睛凝视着他：

“你以为999级就能逃过旧日支配者？当祂们的星光穿透大气层.......“

她突然呕吐出成团的发光水母，那些半透明生物在木地板上拼出兰斯的生辰八字，

兰斯也弯腰呕吐，嘴里却钻出成群结队的磷虾，在艾莉莎面前跳着求偶之舞。

吐完后兰斯神情茫然，他知道这是艾莉莎曾经遭受的一切，只不过因为自己的特殊性，再次身临其境感受一番。

他颤巍巍反手握住刀，指肚摩擦刀槽内的亚之瞳，感受到黏糊的液体溢出，将沾着液体的手指放在嘴里含着，

苦涩咸腥的味道充斥大脑，眼前的一切如镜子支离破碎，让清醒过来的兰斯瞬间面目狰狞，

他看着眼前依旧热闹的酒馆，怀里抱着的柔软娇躯，还在小声呢喃着呓语。

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

兰斯知道人类在这些强大的存在眼中确实像蚂蚁一样，他最大的愿望，就是他能一辈子都不要遇到艾丽莎故事里的那些存在。

就算要遇上，最好也能等到他等级达到极限之后，打不过却跑得过，那他就真的心满意足了。

尽管艾丽莎是个酒鬼，生活糜烂到不可救药，兰斯还是把她收留在了家中，理所当然的帮她付着酒资嫖资。

每到深夜，兰斯就会来酒馆将酩酊大醉的艾丽莎接回去，帮她洗脸换衣，艾丽莎也默默接受着这一切。

两人在这样的默契中走到了第七个年头。

“水……”

正在挤毛巾的兰斯听到床上艾丽莎的呼唤。

他用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走到床边扶起自己的老师。

艾丽莎接过水杯，一口将水喝干，终于缓解了嘴里的干渴。她望着床前肌肉发达的青年，说道：“兰斯，你好像又变强了。”

不愧是老师，连他升了一级都看得出来。

“我的实力距离老师还差很远。”兰斯说道。

“你在说什么，我早就已经是个废人了。”艾丽莎叹了口气，“人终究是有极限的，兰斯。我从短暂的人生中学到一件事……猎杀的怪物越多，就越会发现人类的能力存在极限……除非超越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