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在家
- 小丫鬟娇软,公子白日咳血晚上宠
- 凉小慕荣
- 2015字
- 2025-04-18 21:22:50
窗纸刚透出蟹壳青时,许怀夕就被冻醒了。
她蜷在炕上数了七声更漏,确认已是卯初,这才从被窝里探出手去够棉袄。
指尖刚触到衣裳就缩了回来。
那布料冻得硬挺,竟像是浸过冰水又晾干的。
灶间传来“笃笃”的闷响。
许怀夕赤脚踩在青砖地上,寒气顺着脚心直窜到天灵盖。
她蹑手蹑脚地扒着门缝往里瞧,只见沈挽恙背对着门口,正在案板上剁着什么。
那柄平日里批阅公文的修长手指,此刻正握着菜刀,将泡发的香菇切成细丝。
灶上铁锅冒着白汽,隐约能看见翻滚的米粥里浮着红枣与莲子。
“挽恙?”
菜刀停在半空。
沈挽恙侧过脸,晨曦透过窗棂在他鼻梁上投下浅金色的光:
“吵醒你了?”
许怀夕盯着他冻得发红的指尖,突然冲过去夺过菜刀:
“你怎么不叫我?这冻疮才好几天!”
刀柄上还残留着体温,她才发现他连手笼都没戴。
沈挽恙从袖中抽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去她腮边沾到的面粉:
“寅时就醒了,横竖睡不着。”
他指向墙角陶瓮,“面粉已经发酵是了。”
许怀夕掀开瓮盖,面粉看起来在长大,有些蓬松和气孔。
另外一边烧的的水里飘着几片橘皮,正是她秋日晒的陈皮。
这种江南做法在北疆极为罕见,也不知他是何时记下的。
“李校尉送的腊肉...”
沈挽恙忽然闷咳两声,从梁上取下条油亮的肉,“切薄些。”
许怀夕这才注意到灶台边摆着个粗陶罐,里头腌着碧绿的雪里菜。
这分明是照着江南的方子备的料,连她晒在窗台的陈皮都处理好了放在青瓷碗里。
粥锅突然沸腾,沈挽恙伸手去掀锅盖。
许怀夕瞥见他腕骨处一道淡疤。
那是去年巡渠时被冰棱划的。
当时血流如注,这人却面不改色地撕下袖口包扎,回来还熬夜画完了水利图。
“太甜。”沈挽恙舀了勺粥尝味,眉头微蹙。
他经常在旁边烧火,多多少少也学了不少厨艺。
只是这粥比他想的甜。
许怀夕凑过去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粥的香甜味立刻在嘴巴里散开。
“明明刚好……”
话没说完突然噎住。
这姿势太过亲昵,她甚至能数清他低垂的睫毛。
沈挽恙恍若未觉,从蒸笼里取出个油纸包。
展开是六只金黄的炸春卷,酥皮上还沾着芝麻:“配粥吃。”
“你什么时候做的?”
“李校慰家的婶子做的”,他嘴角极轻地扬了扬。
要是许怀夕喜欢的话,他可以尝试着学一学。
许怀夕有些心疼又欣慰,沈家的少爷竟然会做饭,还给他准备早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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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阳光透过明瓦窗,在炕桌上投下菱形的光斑。
许怀夕咬着笔杆修改坎儿井图纸,忽然听见“咔哒”轻响。
沈挽恙将檀木棋盘放在案头,黑白云子分别盛在青白釉的棋罐里。
“歇半个时辰。”
他指尖在图纸某处点了点,“暗渠拐角算错了。”
许怀夕“啊”了一声,慌忙去抓算筹,却见他已经摆开阵势。
黑子和白子都不如家里的好,但在这地方能有棋子就已经很不错了。
“该你了。”
棋盘上黑子已呈合围之势。
许怀夕想着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回去,毕竟现在还没有转机,也不可能刚好天下大赦,即便如此她要拿回沈家的宅子也不容易。
她心不在焉地应着,目光总往窗外瞟。
沈父去里正家拜年,说好未时便回的。
沈挽恙忽然推过茶盏:“里正留饭,父亲酉时才归。“”
茶是陈皮老白茶,暖胃的。
许怀夕小口啜着,看他指尖在棋盘上轻叩。
那双手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
“我娘也教过我下棋。”
“云夫人棋艺很好?”
有时候许怀夕是真的很好奇这位神秘人物。
“尚可。”
沈挽恙吃掉她三颗白子,“只是...”
一阵呛咳打断话头,他偏头用帕子掩住唇,肩胛骨在棉袍下凸出锋利的形状。
许怀夕趁机将棋罐调了个位置。
等沈挽恙回过神,发现白子全到了她那边。
“我执黑。”许怀夕抢着落下一子,“黑子暖和。”
沈挽恙怔了怔,忽然伸手拂乱棋局:“重来。”
阳光悄悄挪了半尺,照在那几颗带血纹的白子上,莹莹如泪。
三更梆子响过很久,许怀夕还在辗转反侧。
她索性披衣起身,摸黑点了盏羊角灯。
昏黄的光晕里,厢房窗纸竟还透着亮。
许怀夕蹑手蹑脚地靠近,透过窗缝看见沈挽恙伏在案前,手里攥着本《北疆志》,墨发从肩头滑落,遮住了半边苍白的脸。
烛泪堆满铜盏,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褪色的古画。
许怀夕正犹豫要不要敲门,忽见沈挽恙身子一歪,竟是睡着了。
她轻轻推门进去,羊皮靴踩在地上半点声响也无。
案头摊着的水利图上满是朱批,某处还画着个小小的酒坛,旁边标注“怀夕藏药处”。
她忍不住抿嘴笑,伸手去取挂在屏风上的毛毯。
“咣当!”
砚台被袖风带倒,浓墨泼在《北疆志》扉页上。
沈挽恙倏然惊醒,衣领滑落露出锁骨处一道狰狞旧伤……
那是流放路上为护住她挨的鞭痕。
“怀夕”。
带着睡意的嗓音比平日低哑,许怀夕手忙脚乱地去擦墨渍,反而蹭得满手乌黑。
沈挽恙握住她手腕,从案头竹筒抽了张桑皮纸:“不急。”
他掌心有薄茧,蹭得她腕间发痒。
许怀夕突然发现砚台旁摊着张药方,正是她昨日调的方子。
川贝母二钱、雪蛤油半两、冬虫夏草......每味药后都标着昂贵的价格。
“这么舍得?”沈挽恙不知何时抽走了她袖中露出的药方残角。
许怀夕耳根发烫:“你要是早些好起来,其实这也是个只赚不赔的卖卖。”
沈挽恙刚开始一恁,后来又说一笑,“打这小算盘……算了,我会一直坚持的,你给的药很管用。”
他说的话倒也是事实。
屋子明明就放了一个碳盆,但空气却不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