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动手
- 吃掉丹丸后,我成了人间至补
- 珠沉月死
- 2510字
- 2025-04-05 15:00:47
太爷眉峰微敛,手指停在一颗佛珠上:“说。”
作为忠狗,多年久随左右,元爷也算是见过大风浪的,能让他这般失态的事,轻重大小,太爷心中已有几分估量。
元爷唇角一抿,沉着脸侧头,眼风瞟过台面上的崔玉,似有迟疑。可这迟疑转瞬即逝,他强压下焦躁,恭敬开口:“黑市来了个彩门子的摆台,不仅砸了档口,还见了血。”
太爷的指腹缓缓碾过那颗珠子,眼中闪过异彩,语气却无波无澜。那能来的是谁,自不必猜。
“谁家的档口。”
元爷目光游移过其他门子席位,垂首咬牙道:“除金门、风门外,全都砸了……”
言语间,四下空气微凝,未曾刻意压低的声音,被余下门子的人皆听得清清楚楚。
太爷眼尾微不可察地一抖,一丝隐晦的喜意稍纵即逝。
霎时间,数道幽冷的视线落在伍翁与胡太爷身上。
伍翁愤然离席,脸色铁青地几步掠至近前,目光直逼元爷:“放什么浑话!”
台面上,胡太爷挥袖,将傩人遣离,也朝元爷走去。
“小元子,信……不是这么报的。”他边走边道,神色沉静如潭,全无丝毫笑意。
元爷面色发白,跪地抱拳,咬紧牙关:“小的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假。”
太爷抬眼,视线缓缓掠过胡太爷与伍翁,未含任何情绪,但意图再明显不过——
花子门的人,轮不到你们审。
后二者眼神微变,沉默半息,各自后退半步,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元爷。
太爷这才淡声继续发问:“守档口的人呢?那两位元老,可曾亮青子?”
元爷后背已经浸出冷汗,深吸一口气,克制住声音的颤抖:“皆已出手……但……全折了。”
“包括其他门子的元老、好手,尽数……死绝!”
听到这,太爷不禁略感狐疑,指间的佛珠再度滚动。
常三……真有这样的能耐?
他常三若是有这等实力,当初那事又何须算计?直接动手岂不是更好?
可疑,但无妨,不急着现下深究,现下重要的是,溜走的机会……又回来了。
黄太爷陡然出声,语调森然:“伍老头、胡爷,这事,你们是不是得给个交代?”
评门那边,张太爷亦站起,眸色深邃如井,直看向二人,未言一字,意已昭然。
胡太爷轻笑,双手揣袖,目光在几人之间转过:“老朽明白诸位的意思。无非是怀疑我金门摆弄了一出调虎离山。”
“可此刻在座,除伍翁之外,三位太爷皆在,各家尊爷、元老环伺,外头又有各门子精锐守着……”
他顿了顿,略一侧首,目光横扫全场,笑意坦荡:“我金门……是犯蠢要作死不成?”
黄太爷神情微滞,一时说不出话来。
正此时,太爷悠悠接过话茬:“是与不是,一张嘴哪说得清。”
他抬头,看向胡太爷,语气温和:“咱们这些老家伙,亲自走一遭吧。”
“就别让底下的娃娃去送命了。”
既话赶话至此,胡太爷亦含笑颔首:“全凭让公。”
五位太爷相继起身,往外行去,诸门子之人也纷纷站起,随行而出。
临到门口,胡太爷脚步顿住,回头望向人牙子,语声轻缓:“来,我有事问你。”
人牙子浑浊不堪的眼珠溜向崔玉,神色稍有犹豫,却又很快散去,快步跟上前了去。
能问什么事?无非就是方才为何帮崔玉说话。
太爷顺势顿足,看向崔玉:“小尊爷,你不来么?”
崔玉自然拱手,也笑道:“我这点道行,怕是凑不起这个热闹。”
太爷失笑摇头:“那小尊爷……可莫忘了回门子呀。”
“外面,不太平。”
言罢,众人尽数离去。
待外头车马远去后,崔玉方走出宝楼。
砖道阔朗,早失了先前热闹气象,唯余冷月如霜,灯影稀疏,洒落满路寂静。
没有留下车马接引。马武踪迹亦不见,恐怕也被让老太爷一并带走了。
什么意思呢?
崔玉眯眼,面露沉思。
若太爷出门时那句话是有意提醒他,便只能出于一个原因:顺水人情。
常三砸档子和杀人,给太爷提供了新的可能,因此送个顺水人情来?
不,这不可能。
让老狐狸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不至于这么慷慨,除非点他这个举动可以给其带来切实利益。
崔玉边走变想,蓦地,心中涌现出些许怪异。
他抬头四顾——周遭,不知何时已是一片幽暗。
天上月色无光,路旁灯火尽熄。
而这条路,他并未走错。
不对劲。
或许感觉会骗人,但反应在骨手上的轻颤,绝对不会。
“娃娃……你在找什么?”
随着这一声干哑阴森的问询响起,不远处,人牙子佝偻的影子单独伫立。
她向前迈步,背上的暗红棺木微晃,发出嘎吱声响。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娃娃......你的命,早就定了。”
崔玉唇角微弯,冷笑溢出:“原来……你没走啊。”
人牙子步履未停,发瘪泛灰的嘴唇翕动:“你都没走,我又怎么会走?”
“那跟着胡太爷去的是谁?”崔玉沉声问道,手悄然握住腰间封喉刀的刀柄。
似是觉得已经万无一失,人牙子也再没有任何遮掩的意思:“也是我啊……”
“泥巴捏的我……”
话音落下,空气骤然破裂,尖啸炸响。
崔玉眼里横瞳虚影闪过,看得分明——两块骨片,正疾射杀来!
封喉刀快速拎起,他手腕翻转,宽厚刀面挡在身前。
铿!铿!
刀面上头赫然多出两道指甲宽的凹槽,而那骨片则崩落失力坠落在地。
崔玉神色一凛,脚下发力,朝人牙子箭矢似的掠去。
与其被动受击,倒不如主动出手。
他不是没有机会。
人牙子决计不敢用什么真挂子,她怕被灵羊的鬼眼学了去,和屠夫一样反栽个跟头。
且若真要拼法门……她,未必能赢。
灵羊,可是能垫寿的。
“娃娃啊……”人牙子森然的话语却蓦地在他耳畔响起。
崔玉瞳孔一缩,刹那间,一股磅礴巨力陡然从背后袭来——
他竟被死死箍住!
人牙子枯瘦的面孔贴近,略带腐臭的鼻息直喷在他侧脸:“娃娃……认命吧。”
背后的是人牙子?
那站在前头的,又是什么?
泥巴么?
这肯定是法,既然是法,那就学!
崔玉眼中横瞳虚影再度闪过,但意外的,没有任何作用。
人牙子猝然发笑,料到了崔玉的举动,整张老脸皱成一团,狰狞可怖:“这当然是法……可你有泥巴吗?你会捏吗?”
站在崔玉前头那人牙子抬起瓜蔓般的枯手,插入自己的眼眶,不费丝毫力气地向下一扯,竟似剥果皮般,将整张脸硬生生撕了下来。
脸被她揉成了团,五指蝴蝶似的翻飞拉扯捏掐,模糊的眉目扭曲、重塑,顷刻间,一张仿若剜来的崭新生皮便跃然在她掌中,轮廓清晰、眉目具足。
那是崔玉的脸。
湿漉漉的、尚未干透的‘崔玉’,薄薄的眼皮微微耷下,像是要睁开,像是要活过来。
“瞧啊,娃娃。”
她侧了侧头,似是欣赏自己的手艺:“像极了,不是么?”
“一张皮而已……”
“这一张,老婆子捏给常三,捏给花子门,捏给所有惦记你的人,够不够?”
“还可以再捏个老婆子我来杀你,杀给他们看。”
身后的人牙子与她一同嘴角裂开,露出枯黄齿列,齐声开口:
“娃娃,你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