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沉默是今晚的加州阳光

“我声音有问题吗？”

柳淼淼疑惑问道。

“还有，什么阴不阴的……”

“没，没事，你就当我幻听了。”

路明非哭丧着脸摆摆手。

怎么可能没事！

原本路明非还期待着，一个月的日程计划完成之后，他就能脱离苦海了。

当然，如此神奇的日程计划表也不必丢。

到时候，他可以制定新的日程计划，只是“适当”地在其中加入一些放松和娱乐的环节，比如文学社活动！

路明非觉得自己还是喜欢陈雯雯的，只是在日程计划表的“淫威”之下不得不就范……属于那种被敌人俘虏，暂时表面屈服，但内心还在反抗的程度。

但是现在……

成为全世界最牛逼最强的男人？

路明非顿觉自己的未来一片灰暗。

天知道这日程计划表判定“全世界最牛逼最强的男人”的标准是什么，他唯一知道的是，这个目标绝对要以“年”做单位！

这种强度，以“年”为基本单位……自己会死的吧？要么被累死要么被电死，而且还很有可能到死了都做不到！

路明非心想着，充满绝望。

“你的目标……”

柳淼淼笑了笑，说道，“还挺远大的。”

路明非闻言，却是一愣。

因为刚才他们两人之间的交流，【情绪感知】触发了。

他清晰地感知到，柳淼淼说这话时的情绪——惊讶、感慨，还有……真挚？

唯独没有半点怀疑。

但是这怎么可能！

其实这话说出来时，路明非自己都不信。

他向来不是个胸有大志，抱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思想的上进分子。

在拥有日程计划表之前，他就是个“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混子。

对他而言，未来就应该是上个不出名的大学，在大学里谈个恋爱，出来找份九九六工作加租房子，或许还会和一个现在还不认识的女孩结婚。

至于“全世界最强最牛逼的男人”？不过是一句随口的烂话罢了，没想到中了日程计划表的诡计，现在要被迫落实！

但即便有着“超自然”的日程计划表辅佐，路明非对自己能成功的信心也没提升多少。

结果现在……他却从柳淼淼这，得到了“信任”？

“你信了？”

路明非有些不敢置信地再次寻求确认。

“信啊，为什么不信？”

柳淼淼细声细气地反问，语气依旧真挚，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柳淼淼信路明非这话的理由其实很简单——他都能当众拒绝陈雯雯了！还有什么事是干不出来的？

如此坦荡的确认反倒是将路明非给整不会了。

“你觉得我有可能？”他忍不住又问。

“万事皆有可能！”

柳淼淼今天穿了身很秀气的马面裙，颇有种艺术家的风格，说这话时她正轻巧地迈动脚步，微微雀跃着，眼中仿佛闪着光。

“再说了，成功和失败，那是以后的事。至少现在，你在努力！”

他们终于走出琴行，夜空罕见的万里无云，繁星隐匿于城市的霓虹灯中，皎白月光洒落，为停在红地毯上的少年少女披上一层银纱。

路明非有些怔怔地看着柳淼淼，只觉心跳莫名有些加速。

最开始时他对柳淼淼的印象是“小毛丫头”，然后到心中承认的小美女，再到现在……

她居然还是个心灵鸡汤大师！

但路明非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真的有些被这心灵鸡汤灌到了。

如果只是单纯的心灵鸡汤，自然不会有此等作用，再加上从小美女口中说出也不行。

路明非吃过的心灵鸡汤太多，要是那么容易有效，他早该脱离摆烂衰仔身份。

但若是再在其中增添一份【情绪感知】，一切便迎来质变。

因为所有的口头弄虚作假，都将在真实情绪反馈下荡然无存！

她是真的信，也是真的认为，路明非有可能做到，而不是把路明非的话当成笑话在听。

“我脸上有脏东西吗？”柳淼淼歪歪头。

“额……没有，有，有黑眼圈！”

路明非回过神，烂话随口扔出，心中暗道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身为陈雯雯旗下骁将，心中暗自将“小毛丫头”改成“小美女”就已经是逾矩了，现在还觉得……简直形同叛教！

路明非啊路明非，你竟然是意志如此不坚定的人吗？

“啊？黑眼圈？天哪，我就说我昨天没睡好。这几天学校补课和钢琴补课来回转，回家还要做作业背琴谱，一点空闲都没有……”

柳淼淼手忙脚乱地摸了摸脸，又从书包里拿出面小镜子左右看看，好像还真从她那挑不出什么毛病的脸上找到了黑眼圈似的，嘴一撇。

“不聊啦不聊啦，我要回家，早点做完作业早点休息！”

她“噔噔噔”的几个小跳跃下台阶，走向那辆台阶前等待的“天使眼”大灯黑色宝马。她家的司机正恭敬地站在一旁，为她拉开车门。

柳淼淼没有急着上车，她身形一顿，忽地想起什么，回头问道，“路明非你是不是也要回家？我顺便捎你一程吧！”

“不用不用，我家和你又不在一个方向，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路明非有些心虚地挥挥手，走下台阶，指了指紧跟在黑色宝马后的那辆大奔，“而且我朋友安排了接我的。”

“哇……”

柳淼淼惊叹，她倒是早就注意到了那辆大奔和等待的司机陈叔，但还以为是来接姗姗阿姨的。

不过这样一来唯一不合逻辑的也就对上了，难怪路明非能到姗姗阿姨这里学钢琴还用那种称呼，原来是认识了一个很有钱的朋友吗？

“好吧，那明天见！”柳淼淼回过神，倒也没细问，挥挥手便上了车。

“明天见！”

路明非也挥挥手，忙和要帮他开车门的陈叔推辞一番，坚持自己拉门上车。

车辆缓缓发动，路明非瘫在座椅上，长舒一口气。

这是他难得的休息时间——哪怕弹钢琴不像健身那么累身体，但三小时下来，脑力，目光，手指协调并用，还是很耗费精神的。

“谢谢陈叔来接我！”

路明非有气无力地道谢，一想到等会还要自习，以及未来的几年甚至几十年可能都要如此……他就很难打起精神。

“应该的，应该的！”

陈叔乐呵呵道，“路少这是遇到认识的人了？”

“嗯啊，同班同学，碰巧了。”

路明非嘀咕道，“感觉我们这城市也不算小，怎么就能这么巧呢？昨天健身碰上苏晓樯，今天学钢琴碰上柳淼淼……”

“可能还有更巧的。”陈叔忽然开口。

“啊？”

路明非一愣，“还能有什么更巧的？”

“容我卖个关子。”

陈叔微微一笑道，他看了眼仪表盘，“等会儿您应该就知道了，嗯……差不多二十分钟吧。”

“好。”

路明非抓了抓头发，心中莫名有些期待起来。

于是，二十分钟后。

加州阳光别墅区，行车道。

还是那辆宝马与那辆大奔。

它们一前一后，缓缓停下。

少女与少年先后下车，下意识对视一眼，而后齐齐怔住。

片刻之后，他们几乎同时惊呼起来。

“路明非？？？”

“柳淼淼？？？”

路明非明白了，陈叔所说的“还有更巧的”，究竟巧在哪。

他也终于知道，为何“加州阳光”这个别墅区名，他会觉得耳熟。

因为这里，就是柳淼淼她家的位置啊！

“你……朋友住这？”

柳淼淼问。

“不，我朋友的房子在这，他暂时借给我住……”路明非深呼吸一口气，看向陈叔。

“加州阳光，一街二号。”

早有预料的陈叔笑了笑，指向左侧那栋已经开着灯的独栋别墅。

“路少，就是这，没问题。”

他等待接路明非时，柳淼淼家的司机也在等待，都是同行，自然闲聊起来。

作为从军队退役转业的人才，陈叔多掌握了那么一些“聊天技巧”，套出信息后没吱声，只是感慨这世上真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么巧的事竟然真能发生。

只有一个问题——他原本以为路明非和苏晓樯之间有那么点意思，结果现在看路明非和柳淼淼也挺聊得来的，两个女孩子还都是美女……

这小子不会是想脚踏两条船吧！

不过这关他一个司机什么事呢？吃瓜吃瓜！

“那柳淼淼你……”路明非脖子有些僵硬地扭回来，看向柳淼淼。

“一街一号。”柳淼淼指向右侧。

对！门！对！户！

沉默是今晚的加州阳光。

“那……再见？”

路明非有点汗流浃背了，只想落荒而逃。

“再……再见。”

小美女柳淼淼也呆呆地点头。

……

“这栋别墅装修好后还没入住过，一直闲置在这，不过一直有请人打扫。各种日常用具也是一直在维护的，可以直接使用。”

陈叔带着路明非进行交接工作。

“一楼是厨房，客厅和工作室，二楼到三楼各有主次卧住房，四楼是杂物间和阳台，可以晾晒衣物……”

“路少您可以随意挑选自己想住的房间，这两个箱子里是您的个人物品，都打包好了。哦对，这是钥匙串，上边贴了标签作区分……”

“水电燃气都是通的，会自动缴费，里面的钱应该够用到一年后，短期内是不用管的……”

路明非看得有些眼花缭乱，一路“哇”个不停。

别墅装修是简约欧式现代低奢风格，对路明非来说就是相当“高大上”了，属于做梦都不太能梦到的级别。

事实上哪怕只有一栋别墅毛坯都已经超出他的想象范围了，何况还是豪华全装修！

“还有这个。”

陈叔拿来一个没拆封的包装盒。

“手机？”路明非一愣。

“少爷说有这个以后可以更方便联系您一些。”

陈叔解释道，“ Sim卡也办好了，插入就可以使用。”

“师兄真是体贴啊……”

路明非忍不住感慨。

事实上，这都已经不能算是体贴了，应该叫“无微不至”。

这就是成为师兄“自己人”的含金量吗？未免也太高了些！

交代完之后陈叔就告辞离开了，没有丝毫拖延。

路明非同样没有闲逛休息拖延时间，因为【洗漱】时间到了，随后紧接着便是【自习】。

他随意挑了二楼的次卧，作为自己未来居住的房间。

这栋别墅的每个房间都有独立卫浴，很宽敞。

次卧相比主卧只是略小个几平米而已，没太大区别，都有落地窗和阳台，玻璃是双层隔音的。

小一点的房间，路明非住起来还习惯些。太大了难免显得空旷……这种感觉对住习惯了婶婶家的路明非而言，还是不太能适应。

匆忙拿了换洗衣物，完成【洗漱】计划后，在一刻也不会迟到的【警告，已到[自习]计划时间】提示下，路明非坐到房间里的书桌前，打开台灯，开始学习。

外面的夜已深了，他很快进入“心流”状态，忘却外物。

他忘了把落地窗两旁收拢的窗帘解开再拉上。

在婶婶家里住是不需要担心这些的，狭小的窗户足以遮蔽大部分视野，但在现在这别墅的大落地窗前……

常住别墅区的朋友都知道，别墅区自然是有路灯的，但亮度一般有刻意控制，很暗，只能供给行人勉强看见道路，以减少光污染，不会影响居民的睡眠。

外面黑，里边亮，视野又宽敞，可谓一览无余！

于是，当柳淼淼洗完澡，穿着睡衣，散落头发来到房间时——

她便见到了十几米之外的窗边，端坐于书桌前，正专注“自习”的路明非。

柳淼淼吓了一跳。

没想到不仅是对门对户，他们甚至还对窗，都是二楼次卧！

也就是独栋别墅，二者之间隔得还是有些远，这要是紧挨着的那种老式居民楼，伸个手恐怕都能碰着。

“他这是在……学习？”

柳淼淼想了想放下窗帘，遮蔽视野。

她开始做作业，做完作业还要背琴谱……只是不知为何，她今晚有些心神不宁。

熟人忽然住到对门，哪怕关系没多亲密，忍不住分神注意，也是正常的。

对吧？

于是，过了十几分钟，厚实的遮光窗帘被小小地挑开一条缝。

一只很乖的眼睛悄悄透过缝隙，看向对面。

路明非仍在书桌前，姿势一成不变，如果不是手里握着的笔一直在动，几乎要让人怀疑是不是一座雕塑。

“这么认真？”

柳淼淼眨眨眼，心中难免生出好奇。

她倒要看看路明非有没有走神的时候！

虽然路明非的改变大到堪称“天翻地覆”，但也不至于在自习时，一点走神都不会有吧？

于是观察的间隔渐渐变短，一开始的十几分钟到十分钟，然后是五分钟，两分钟……

到后来，厚实的遮光窗帘上次被拨起的涟漪还未彻底停下，便又迎来一次挑动。

最后，柳淼淼干脆拉开窗帘，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琴谱朝路明非那看……她就不信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终于，路明非动了。

“耶！我就说吧！”

柳淼淼几乎高兴到跳起来。

起身的路明非一愣，他看到对窗的柳淼淼正看着自己……是在看自己还是她腿上的琴谱？

应该是琴谱吧，怎么可能在看自己！

两人视线在夜空中交织的那一刻，柳淼淼终于反应过来，她“刷”地一下拉上窗帘，跳到床上，把头埋进被子。

“我在干些什么啊啊啊！”

路明非眨眨眼，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只能说事情都巧到这份上了，再加个对窗的巧合也没什么问题。

【警告，已到[睡觉]计划时间……】

困意涌上心头，他关灯，上床，几乎闭眼就入睡。

又过了十分钟。

遮光窗帘又双叒叕次被小心翼翼地挑开条缝。

很乖的眼睛眨了眨，确定对面关了灯，这才带着些许不知为何的情绪躺回床上。

许久，她幽幽叹了口气。

“这下明天真要有黑眼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