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斜挂慈恩寺飞檐,任华鹏的皂靴踏过译经院青砖,满地碎贝叶上浸着黑血。
娑罗树的阴影在夜风中扭曲如鬼手,枝桠间悬着的胡僧早已气绝,心口青铜残片泛着尸绿。
“施主留步。”
禅房忽开,走出一位披褐色袈裟的老僧,手中九环锡杖点地成纹。任华鹏瞳孔骤缩——那杖头镶嵌的,分明是尉迟敬德亲制的“降魔杵”,贞观四年赐予护经高僧!
老僧抬首,额间白毫像流转金光:“贫僧玄奘,在此等候参军二十七昼夜矣。”
任华鹏怀中青铜匣突然发烫。娑罗树根处传来锁链曳地声,八条玄铁链破土而出,末端缚着口描金木函——函面《瑜伽师地论》梵文竟在月光下重组,拼出“武则天”三个汉字!
“法师可知此物凶险?”任华鹏横刀出鞘,刀身映出娑罗树叶背的血丝纹路,“相柳九魄已出其八...”
玄奘振袖,锡杖九环齐鸣。任华鹏眼前忽然出现幻境:
自己站在武德殿前,看着秦王接过突厥使臣进献的木函;
贞观三年甘露殿夜宴,太宗将木函赐予新晋才人武媚;
最后画面定格在感业寺古井,武媚娘将木函投入井中,水面倒影却是个九头蛇身的怪物!
“阿赖耶识,轮回不休。”玄奘结说法印,娑罗树突然开花,每朵花蕊中都坐着微型佛陀,“参军手中青铜匣,正是当年佛陀降服阿修罗王所用金刚橛。”
任华鹏的横刀突然脱手,与青铜匣合而为一。
梵唱声中,他看见自己的前世——竟是护送玄奘西行的护法神将,在龟兹国与九头蛇妖同归于尽!
娑罗树根突然炸裂,胡僧尸首化作血雾。
玄奘口诵《心经》,袈裟无风自鼓,露出内衬的血书——正是当年太宗亲题的《大唐三藏圣教序》!
“三界火宅,苦海无涯。”玄奘将锡杖插入树根,八条锁链应声崩断,“请参军以金刚橛刺老衲膻中穴。”
任华鹏握紧青铜匣,见玄奘胸口浮现九头蛇纹。刹那间明悟:法师西行途中早已被相柳附体,以无上佛法将其镇压体内十七载!
金刚橛刺入的刹那,娑罗树花雨纷飞。玄奘肉身化为金粉,空中响起梵汉交杂的经文。任华鹏看见:
相柳残魄在佛光中分解,一魄没入译经院的贝叶;
一魄封入大雁塔地宫石函;
最后一魄随金粉飘向晋阳方向——那里,武媚娘正随父赴任荆州都督......
晨钟响彻长安时,任华鹏独坐娑罗树下。
怀中《圣教序》血书已褪为墨色,唯“般若”二字犹带金光。
译经沙弥送来漆盒,内盛玄奘遗留的菩提念珠——一百零八颗珠子,每颗都刻着“武瞾”微雕。
西市方向忽然传来骚动。
任华鹏极目望去,见波斯邸店原址升起九色狼烟,隐约凝成无字碑的轮廓。
他知道,这场跨越三世的诛邪,终将在八十载后的则天朝迎来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