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要打十个

暮色如浓墨浸染飞檐,聚英楼的宫灯次第亮起,将雕梁画栋映得金碧辉煌。

二楼大堂内,火锅蒸腾的热气混着牛羊肉的膻香扑面而来,猜拳声、胡琴声响成一片。

白景隆独坐角落,面前的阳春面早已凉透,面上的葱花蔫黄蜷曲,像极了邻桌那个被按在地上的外门弟子——那人青衫染血,双手被反扭在身后,马生员的镶金绣靴正碾过他手背上凸起的指节,指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怎么,欺负人还欺负出道理了?”

白景隆的声音低沉如铁,手中竹筷“嗒”地搁在碗沿。这一声似有千斤之力,瞬间压下满堂喧哗,唯有墙角胡琴的尾音还在梁柱间萦绕。

马生员身旁的络腮胡扈从“铁臂”张彪猛然起身,腰间短棍带起破空声,惊得邻桌酒壶倾倒,琥珀色的酒液在青砖上蜿蜒成河。

“小子,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

马生员猛地掀翻桌子,糖醋鲤鱼的汤汁泼溅在雕花窗棂上,他蟒纹锦袍下摆扫过狼藉,脖颈青筋暴起,镶玉扳指在灯笼下泛着冷光,“老子可是马福祥将军的侄子!识相的赶紧磕头赔罪,否则让你爬着出聚英楼!”

白景隆缓缓起身,长衫下摆被穿堂风鼓起,露出腰间半旧的牛皮护具——那是练武时磨出包浆的老物件,护具边缘还留着几道深浅不一的刀疤。他抬手松了松盘扣,露出内里劲装的暗纹,指节轻叩桌面,“嗒嗒”声竟与檐角铜铃摇晃的节奏相和:

“在我这儿,只讲公道。你们以多欺少,今日这事,我管定了。”

马生员气得浑身发抖,尖声吼道:

“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了算我的!”

话音未落,张彪已欺身上前,右拳裹挟着酒气直冲白景隆咽喉。

这招“黑虎掏心”是西北军近身搏杀的狠辣招式,拳风凌厉,带得空气都发出“呼呼”声响。

白景隆瞳孔微缩,不退反进,身形微侧,右肩如铁铸般迎上拳头。

“砰!”沉闷的撞击声中,白景隆借着对方冲劲,以八极拳“铁山靠”发力,肩峰如开山斧般撞向张彪胸口。

张彪只觉一股巨力涌来,踉跄后退三步,后腰重重撞在八仙桌上,桌腿“咔嚓”断裂,碗碟纷飞,瓷片溅落在地发出清脆声响。

“好!”

围观食客中有人忍不住喝彩,随即又缩了缩脖子,生怕被马生员的扈从盯上。

白景隆却不停歇,左侧一名扈从手持短棍横扫他下盘。他屈膝沉胯,小臂如铁杵般格挡,短棍与手臂相撞,发出“咔嚓”脆响,木屑飞溅。那扈从虎口震裂,短棍“当啷”落地,疼得脸色发白。

白景隆趁机欺身而上,左掌如刀,精准劈在对方肘窝麻筋处,只听“嗷”的一声惨叫,那扈从手肘以诡异角度扭曲,瘫倒在地。

马生员见折了两员手下,脸色由红转白,额角冷汗直冒,却仍咬牙切齿地喊道:

“一起上!别给老子留手!”

余下四名扈从互相对视一眼,呈扇形包抄过来,其中一人抽出明晃晃的匕首,刀刃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白景隆深吸一口气,周身筋骨发出细密的脆响,宛如炒豆子般噼里啪啦。

他双脚碾地,地面青砖竟被踩得微微发颤,正是八极拳“震脚发力”的功夫。

右侧扈从率先攻来,一拳砸向他面门。白景隆侧身避开,右掌成爪,扣住对方手腕,借力拧腰转身,将人甩向中间持刀者。

两人撞作一团,匕首脱手飞出,“噗”地插在梁柱上,刀柄还在不停震颤。

最左侧扈从趁机从背后抱住白景隆,妄图将他扑倒。

白景隆不慌不忙,沉肩坠肘,后颈猛地向后撞去,“咚”的一声闷响,正撞在对方鼻梁上。

鲜血顿时从那扈从鼻孔喷涌而出,他惨叫着松开手,踉跄后退。

白景隆趁机转身,一记“顶心肘”狠狠撞在对方胸口,只听“咔嚓”几声,肋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那扈从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撞翻整排酒坛。

坛破酒溅,浓烈的酒香混着血腥气弥漫开来,熏得人眼眶发疼。

此时,聚英楼内已是一片狼藉,桌椅东倒西歪,碎瓷片、酒菜残渣散落满地。

马生员带来的六名扈从,已有四人倒地不起,剩下两人虽还站着,却满脸惧色,手中兵器握得发抖。

“你们还要上吗?”

白景隆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目光如刀,扫过剩下的两名扈从。

两人对视一眼,突然扔下兵器,转身就跑。马生员见状,脸色惨白如纸,双腿发软,竟瘫坐在地。

白景隆缓步走到马生员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声音冰冷如霜:

“就这点本事?我能打十个!”

马生员仰头望着眼前的少年,只见他长衫破损,却身姿挺拔如松,眼中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芒。想起自己刚才还妄图用身份压人,此刻却像个小丑般狼狈,心中又惊又怕,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围食客们看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爆发出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这少年好厉害的功夫,怕是个练家子!”

“马生员这次踢到铁板了,哈哈哈!”

角落里的雷震子攥着汗湿的衣角,望着白景隆的背影,心中满是羡慕与敬佩,暗道:

“若我也有这般功夫,何愁受人欺凌?”

白景隆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到被欺负的外门弟子身边,伸手将他扶起:

“可还能走?”

那弟子感激地点了点头,眼中泛着泪光。

“今日之事,由我一力承担,你且先去治伤。”

白景隆说完,转身走向自己的座位,叫来跑堂的重新上了一碗阳春面。热气升腾中,他望着窗外渐深的夜色,想起季宗布曾说:

“八极拳刚猛暴烈,练来不是为了恃强凌弱,而是为了路见不平一声吼。”

这一战,白景隆在聚英楼力战六名扈从,以八极拳的刚猛拳法打得众人落花流水,“我能打十个”的话语更是传遍讲武堂。

这一晚,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只是,他的行为也打破了某种规则,自然也会被有心人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