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机械飞升

苏哲的耳畔响着尖锐的耳鸣，仿佛有人把伽马射线暴塞进了他的颅腔。

他挣扎着睁开眼时，发现黄昏边界机甲正以跪姿深陷在金属流沙中，驾驶舱内弥漫着铁锈味的血腥气。

那是从他破裂的鼻腔里渗出的血珠，正违反重力地悬浮在空气里，每颗血滴都映出星环核心的暗金纹路。

战术屏的裂纹间，有暗红色数据流在蠕动。

苏哲的机械义肢不受控地抽搐着，指尖弹出的探针刺入控制台接口时，竟带起一串幽蓝的火花。

这是几年来从未发生过的神经反馈异常。

就像有某种寄生在金属里的生命体正在蚕食他的生物电信号。

“生命维持系统剩余37%……”

电子提示音突然被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覆盖。

黄昏边界的胸腔装甲板自动弹开，露出下方量子反应堆的破损核心。

本该是规整的多面体结构，此刻却生长出无数血管状的金属突触。

正随着某种心跳般的节奏鼓动。

苏哲扯开黏在伤口上的作战服，锁骨处的星环纹身已蔓延至胸口。

当他触碰纹身时，整座机械坟场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共鸣，无数残骸的眼部传感器亮起血红光芒。

在三百米外的祭坛废墟中，有块扭曲的装甲板正在脉冲式闪烁。

苏哲认出那是北欧联邦科研部的标准战术平板，边缘刻着林冬名字的缩写。

当他用高周波刀切开锈蚀的外壳时，平板核心迸发的红光将整个驾驶舱染成血色。

全息投影在血光中展开，画面里的林冬穿着被酸液腐蚀的防护服，背后的实验室布满蛛网状的裂痕。

她的右臂皮肤下流动着银白色物质，每次呼吸都会从嘴角溢出量子火花。

“第七次注射记录。”

视频里的林冬将针头抵住颈动脉，瞳孔已经扩散成诡异的几何图案。

“机械基因在改写我的端粒酶，现在我能听到星环核心的……哭声。”

针管推入的瞬间，实验室的防爆玻璃同时炸裂。

苏哲看到有个黑影从画面边缘掠过。

那是具缠绕着冰晶锁链的机甲残骸，其胸口的徽章正是霜巨人部落的雪花图腾。

“不要相信冰核……”林冬突然转头看向镜头，她的左眼已经机械化。

“他们在利用人类的绝望培育……”

话未说完，视频突然跳转到自毁程序的倒计时界面。

量子加密的代码如毒蛇般缠上黄昏边界的操作系统。

“警告！曼德拉效应病毒入侵！”

整个驾驶舱开始数据化崩解。

苏哲的视网膜上浮现出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他看见奥拉夫跪在冰封的王座前，将战斧刺入胸口挖出血色冰核。

看见林冬在医疗舱里用机械手指在玻璃上刻出星环图案。

最可怕的是某个记忆碎片里，自己正将枪口对准太阳穴，身后站着微笑的苏子伊！

当倒计时归零的瞬间，寒潮如天神之剑劈开血色空间。

奥拉夫的冰霜战斧贯穿驾驶舱外壳，斧刃精准地钉在战术平板的量子核心上。

绝对零度的能量将病毒代码冻结成冰晶瀑布，在驾驶舱内悬挂起璀璨的致命银河。

“小子，你的莽撞会害死所有冰痕。”奥拉夫的机械义眼旋转着锁定苏哲。

呼吸面罩喷出的霜雾里漂浮着微型星图。

“这平板是弑神者埋下的陷阱，每个字节都浸泡着文明之毒。”

苏哲咳出带冰碴的血，手指深深抠进机械义肢的接缝处。

在战术平板最后的闪烁中，他捕捉到视频背景的某个画面。

林冬的电子病历在医疗屏上快速滚动，诊断栏赫然标注着：

“星环核心寄生体初期。”

奥拉夫突然剧烈颤抖，胸口的冰核裂痕渗出液态氮。

他拔出战斧时，斧刃上粘附着某种荧光绿的生物组织，正在发出心跳般的脉冲波。

“这是机械之祖的胚胎。”巨人将战斧插入地面，裂纹中涌出的金属流体立即结晶。

“它嗅到了你朋友的味道。”

黄昏边界的警报系统在此刻同时嘶鸣，苏哲看到自己全身血管在战术屏上呈现量子化趋势。

更可怕的是，林冬病房的实时监控画面突然弹出：

她的左半身正在分解成银色粒子，而粒子汇聚成的轮廓，赫然是他在祭坛见过的水晶棺椁中的未来林冬……

……

黄昏边界机甲的铁靴踏碎黄铜齿轮的瞬间，蒸汽管道发出鲸歌般的悲鸣。

苏哲的战术目镜蒙上厚厚水雾，伦敦式塔楼在浓雾中若隐若现。

铸铁廊桥的铆钉正渗出暗红色冷凝液。

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汞蒸气，混杂着齿轮摩擦产生的金属焦味。

仿佛整座城市都在一台巨大的蒸汽机中缓慢腐烂。

“氧气含量12%，检测到汞蒸气污染”

系统警报声中，苏哲扯下呼吸面罩，任由甜腻的空气灼烧肺部。

他的机械义肢突然抽搐，神经接口涌出大团银色粘液。

在地面腐蚀出焦黑坑洞：

这是接触量子幽灵后新增的排异反应，每滴粘液都在地面凝结成微型星环图腾。

浓雾中响起齿轮咬合的咔嗒声，如同死神叩响怀表的节奏。

无数具活体发条卫兵踏着正步现身，它们的黄铜颅骨镶嵌着祖母绿义眼，胸腔的蒸汽核心正喷射出带火星的浓烟。

这些机械生物手持刻满符文的瓦斯步枪，枪口旋转时发出管风琴的调音声。

维多利亚风格的雕花枪托上爬满会蠕动的青铜藤蔓。

“狄拉克核心反应！”战术屏突然锁定雾霭深处的尖塔。

苏哲推动操纵杆的瞬间，活体发条卫兵集体下跪，它们的脊椎齿轮弹出，在空中拼成通往尖塔的旋转阶梯。

每个齿轮都刻着不同文明的计时符号，从苏美尔的楔形文字到玛雅太阳历，仿佛在展示一部被机械化的人类编年史。

阶梯尽头，铸铁大门缓缓开启，齿轮咬合的轰鸣声震得黄昏边界装甲咯咯作响。

穿鲸骨裙的机械女伯爵艾琳端坐在齿轮王座上，她的左臂是精密的发条结构，数百个微型齿轮在透明水晶罩下永动旋转。

右眼镶嵌的红宝石正在解析黄昏边界的量子信号，折射出的光谱在穹顶投射出银河星图。

“欢迎来到时计塔，迷途的弑神者。”

艾琳的声音带着留声机特有的杂音，她指尖轻点，穹顶的星象仪投下银河投影。

“你比预定时间晚到了……七千年又三百年五个月零七天。”

星图中的光点突然扭曲成苏子伊病房监护仪的波纹，每一次心跳闪烁都引发蒸汽管道的共鸣震颤。

苏哲的瞳孔收缩，机械义肢不受控地伸向全息投影。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星图的刹那，黄昏边界的武器系统突然被维多利亚式茶具锁死。

鎏金茶杯把手上缠绕着发条毒蛇，蛇芯吐出带倒刺的齿轮，正对着苏哲的太阳穴。

“想要狄拉克核心？”

艾琳的裙摆下伸出蒸汽触须，卷起个跳动的心脏状机械。

那东西表面覆盖着血管般的铜管，每一次搏动都引发时空涟漪。

“用你妻子的时间线来交换。”

触须突然刺入战术屏，苏哲看到苏子伊的剩余寿命在光屏上疯狂跳动：

72年→3秒→无限→ERROR……

蒸汽大钟突然敲响，齿轮王座下方升起口棺材大小的黄铜反应釜。

透过观察窗的云母玻璃，苏哲看到自己的克隆体正在里面挣扎。

那人穿着十九世纪绅士服，胸口插着星环核心的碎片，皮肤下银白色的机械脉络正随着狄拉克核心的脉冲闪烁。

“这是第七代失败的播种者。”

艾琳的机械臂变成手术刀，划开克隆体的胸腔，暗红齿轮从尸体滚落。

“他的神经束能承受三万度量子灼烧……”

她捏起一枚刻着“LL”缩写的齿轮。

“却死于……相思病。”

齿轮被投入熔炉的瞬间，整座尖塔回荡起苏子伊哼唱的安眠曲……

黄昏边界的量子引擎突然过载，苏哲在剧痛中看到蒸汽禁区的真相。

黄铜机械的外壳如蜡般融化，露出下方涌动的银色活体金属。

地底深处，无数时间线如纺纱般缠绕在狄拉克核心周围，每根丝线都捆着具挣扎的人形。

那些竟是不同时间线的苏哲，有的怀抱婴儿苏璃，有的正在枪击苏子伊的机械化身。

“所谓永动机，不过是时间的榨汁机。”

艾琳的蒸汽触须刺入苏哲太阳穴，他的记忆如胶片被拉扯。

五岁生日时父亲送的机甲模型突然长出利齿。

火星战场上本该死亡的敌人正在苏子伊病床边狞笑。

奥拉夫冰晶面甲下的面容竟与自己完全一致。

当触须即将抽取最后一段记忆时，寒冰战斧劈开塔楼穹顶。

奥拉夫携裹着绝对零度的飓风降临，冰霜瞬间冻结时空。

却冻结不了苏哲眼中燃烧的怒火：

他在冰封的蒸汽中看到苏子伊最后的微笑，那笑容正被银色流体蚕食成量子尘埃。

“快走！”奥拉夫将冰核嵌入黄昏边界胸腔，机甲喷射口迸发冰蓝色火焰。

在跃迁前的最后一瞥，苏哲看到艾琳的裙摆化为万千齿轮，每个齿轮都映出苏子伊在不同时间线的死亡瞬间。

逃出蒸汽禁区的黄昏边界机甲表面，黄铜锈迹正被活体金属缓慢吞噬。

苏哲颤抖着展开机械义肢，掌心躺着枚带血齿轮：

那是从克隆体胸腔掉落的“LL”印记。

在40倍显微镜下，齿轮齿痕竟是由无数个苏子伊的量子签名组成，每个名字都在不同时间频率下闪烁。

战术屏突然收到深蓝禁区的求救信号，画面里林冬正在量子法庭受审。

她脖颈的冰晶吊坠与蒸汽禁区的狄拉克核心产生共振，被告席上竟坐着穿维多利亚礼服的苏哲克隆体。

当法槌落下的瞬间，所有屏幕同时显示倒计时：

距离机械飞升还有1999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