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安静得能让在场诸位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膻中大穴受了萧峰一击,武烈已跌坐在椅子上,他很想张嘴大口喘气,又因恐惧不敢妄动,只能极力调运内力,从鼻孔中一点一点挤出些气来。
他双眼紧紧盯着萧峰,生怕漏看了他下一步的动作。
又害怕他下一步真的有什么动作。
朱九真和武青婴给萧峰换了新的茶杯,一人斟茶一人递茶,不紧不慢,看似全不受影响,那目光却忍不住飘向武烈、姚清泉和卫壁,眼中很是不舍和心伤。
萧峰淡淡地喝了口茶道:“武庄主,继续吧,萧某听着。”
说罢手指一弹,一道纯阳真气射出,武烈胸口的气立时就顺畅了许多,他哆哆嗦嗦伸出手来,厉声骂道:“你们两个!你们两个竟然联合外人算计我等,如此大逆不道,你们!你们……”
萧峰微笑道:“武庄主,先把萧某杀你义兄夺你庄园的事说完,在下耐心有限。”
“你!你!你!”
“如果不是你下的毒手,我长龄兄岂会无故失踪!”
“如果不是你偷我家传武学,那护体罡气你是怎么练的!”
“如果不是你觊觎我朱武连环庄的资财,怎么在客栈做局故意吸引管事的注意!”
“你!你这无耻小人,当着这么多英雄的面,你怎么解释?”
孟正鸿见武烈张牙舞爪,全然不顾体面,心中暗道:
“就凭人家这功夫,还有你女儿侄女的态度,真要夺你朱武连环庄,把你们都杀了,这庄子自然就姓萧了,还轮得到现在?”
萧峰看都没看武烈一眼,掏出酒葫芦咕咚一口道:“继续。”
武烈本想逼着萧峰自证清白,然后和个稀泥说是误会一场,毕竟在他看来萧峰过往行事优柔,如今对姚清泉下了重手又没要了自己的性命
——定是妇人之仁,不忍心再下杀手。
想到此处,他顿时有了底气,努力坐直了身子,朗声道:
“萧大侠,我朱武连环庄也是江湖上的名门正派,今日对你下手,也只是想和你把事情说个明白,并不想取你性命。”
“如今你不自辩清白就罢了,还打伤我义兄,又与我女儿侄女内外勾结,若是传出去,于你脸面上也不好看。”
“不如今日之事就此作罢,我朱武连环庄赔你白银千两,将你奉为上宾,这两个不肖女子也一并送你,我等化干戈为玉帛,在场英雄皆可为证,如何?”
不等萧峰开口,朱九真拳头一攥,大声道:
“武伯伯,家父失踪但有母亲尚在,要将我赐给恩公,这话还轮不到你开口。”
乌二娘轻哼一声道:“朱武连环庄不愧是大理段氏传人,江湖上的名门正派,卖义兄的女儿保平安,真是让我等小门户大开眼界。”
过镇关和梁大海相视一笑,刚见识了萧峰毒水不侵的神功,又见识武烈这等绝厚的脸皮。
真是没白来!
举起茶碗狠狠碰了一杯。
武烈还是狠狠盯着萧峰,众人的冷嘲热讽他全然不顾,只要能活着,其他都不重要。
萧峰似没听到武烈和众人说话,又喝了一口酒,开口道:
“继续说。”
“你、你、你……”
就在武烈进退两难、哑口无言之际,忽听门外有人道:“久闻有高人来我昆仑山,今日得见,荣幸之至。”
那声音似从大门之外传来,看过去时,一男一女已绕过影壁,迈过了第二道大门,直奔着大堂行来。
“好好好!好啊!”
武烈面色一喜站起身来,他的后手终于到了!
萧峰认得这两人,正是昆仑派掌门何太冲,和他的妻子班淑娴。
这何太冲虽然胆小惧内,但轻功内力掌法剑术皆造诣不浅,武功之高可与武当五侠比肩。那班淑娴比他长上两岁,乃是同门师姐,武功虽不及何太冲,却也是当世一流。
尤其二人两仪剑法双剑合璧,就是同战三五个一流高手也不在话下。
在场其他人都是小门小派,不识他二人身份,但见武烈如此兴奋,也知这二人定是绝顶高手。
萧峰微微一笑,左手呼的一声对那二人拍出一掌,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
何太冲和班淑娴自进了大门起便注视着场中之人的一举一动,眼下萧峰离他二人十七八丈,这一掌怎么想也不该是冲着他们来的。
不想萧峰之快说到便到,掌力生发之际已近到八丈远近。
这武学之世,任你掌力再强,也绝无可能在五丈之外伤人性命,二人只当这是虚张声势。
不想萧峰一掌既出,身子已抢到三丈之外,又是一掌“亢龙有悔”!
后掌推前掌,两道掌力合二为一,排山倒海般压将过来。
只一瞬间,何太冲和班淑娴就觉得气息窒滞,对方掌力竟如此怒潮狂涌,他二人夫妻多年早已心有灵犀,立即四掌齐出,以二敌一。
谁知那掌力势不可挡,他二人竟被压得后退连连,眼看就要退出第二道大门之外。
被人从三丈之外出掌逼退,连大门都要出去了,若真如此,昆仑派的脸就被丢尽了!
萧峰见二人还想反抗,向前再迈一步,又是一招“亢龙有悔”。此掌一出,掌力顷刻间没入前两掌之中,三掌归一,何太冲和班淑娴顿觉口中发涩,竟被震得呕血。
再撑下去必受内伤!
“撤!”
“撤!”
夫妻俩不约而同运起轻功翻出墙外,逃之夭夭。
只留下地上两串“滴滴答答”的血迹。
萧峰自院中不紧不慢回到大堂,每走一步,武烈的心脏就猛跳一下。
“那可是昆仑派的掌门和掌门夫人,当世一等一的高手,自己花了大价钱,许了大好处才请来兜底的!就、就、就、就这么被打跑了?”
萧峰回了座位,也不说话,也不喝酒,反而接过了朱九真递过的茶碗。
喝得很慢,甚至有点儿斯文。
过镇关看得龇牙咧嘴,心中念叨:“这萧兄弟喝酒的时候感觉甚是亲切,怎么喝起茶来,有点儿吓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