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理段氏的一阳指,你从何学来?

萧峰自九阳神功大成,只觉得过往见过的诸多武学招数在脑中愈加清晰,每每招式一出,内力自然生发,几近随心所欲之境。

九阳神功周而不散、行而不断,虽然并无内力外放之法,却能将生发的劲力在体内回转拢入经脉,只要招式虚实相济运用得当,看似招招运劲,实则内力却没有丝毫外泄。

萧峰不由想起当日聚贤庄力战群雄,若当时有此神功,就是再来一百人又有何惧!

聚贤庄,游氏双雄,薛神医……阿朱。

想到那个纤瘦的身影,萧峰只觉得心头一暖,塞上牛羊的美丽约定越飘越远、越想越是想不清晰。

他自己都未发觉,前世之情,竟没有生出半点悲伤之感。

那洞中除了四卷《九阳真经》,还有胡青牛的医经和王难姑的毒经。

萧峰前世武艺精深,对周身穴位了如指掌,尤其少林派的龙爪手是他的看家绝技,那医经中对穴位的详解让他受益不浅。

加之书中对天下各大门派的独门疗伤神药、毒药、解法一一收录,又详细记载了各家独门武学的疗伤方法,极为珍贵。

萧峰每日除了练功吃饭,便是这本医经看得最多,倒不是他要精研医理,而是想看看当今天下都有哪些名门大派。

看将下来,眼熟的却只有少林派记录最多,诸如武当、明教、峨眉、昆仑、崆峒、华山、西域少林……或从未听说,或少有耳闻,而他最关心的丐帮,只在书中的角落寥寥几笔……

堂堂天下第一大帮何至如此,萧峰恨不得即刻出谷,一探究竟。

只是眼下还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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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来暑往,一晃快五年了。

萧峰再看水中的倒影,只觉得和初看时已判若两人,大概可以出去了。

将那四卷《九阳真经》、连同医经、毒经,用一块油布包了,埋在洞内,萧峰心想:“我借这少年之身再世为人,又习得这少年的内功心法触及武学至高之境,这番恩德怎么都报答不尽。”

随手一掌将一棵树直直劈成两半,拾起一块尖石,在切面刻下七个大字:“恩公张无忌之墓。”右手轻轻一按,那半棵树已深深地扎进土里。

饱食一顿,揣了些鲜果在怀,与大小白猿告了别,萧峰走到那窄洞跟前,不由得豪兴大发,穿过这里……

便是再入江湖。

弯腰向洞中钻去,进来时张无忌十五岁,出来时萧峰年近二十。

这世间之事何其难料。

当初消瘦的身影已然高大,那窄洞钻不过去了。

萧峰吸一口气,运起九阳神功中的缩骨功,全身骨骼收拢,骨头和骨头之间的缝隙缩小,轻轻松松穿了过去。

这窄洞有二十余丈长,然萧峰将内力附于手脚,不过几息之间便出了洞来。

洞外是一处三面临空的平台,那唯一的山壁倒是有些坡度,且壁上多有树木凸石可以着力,萧峰遥遥一望心中有数,大步向前,直往朱长龄走去。

这几年间,萧峰每日都向洞中扔些果子以保他性命无碍,等的就是今日。

朱长龄人称惊天一笔,乃是当年五绝中南帝一灯大师座下“渔樵耕读”中书生朱子柳的后人,朱子柳官拜大理宰相,书法一绝,拜南帝为师后,更是将一阳指与判官笔法合二为一。

朱长龄得祖上真传,少年时勤学苦练,放在当世也算是一流的高手。

只是在这平台之上苦挨了将近五年,每日只能吃些果子,纵然他有些内功修为不惧寒暑,也是风餐露宿憔悴不堪。

此时已近晌午,太阳正好,这朱长龄缩着身子靠在山壁上鼾声阵阵,正在梦中吃香喝辣、呼朋唤友,忽然觉得鼻头有阵风吹过,狠狠打了个喷嚏,睁眼看时,眼前竟然有个高大的人影。

朱长龄倏地跃起身来,睡到一半被惊醒,他此刻神志未清,开口道:“你……你是……”

萧峰笑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这声音!朱长龄又惊又喜、又恼又怒,只觉得恍如隔世,又好似犹在梦中,盯着萧峰瞧了许久,才道:“你竟然长得这般高了,哼!从前任我如何求你出来陪我说话你都不理,怎么现在自己出来了”

萧峰回道:“在里面待够了,准备出去走走。”

朱长龄这几年不知试过多少次逃离此处,全都无功而返,见萧峰不待自己回话转身就要走,只觉得对方在戏弄自己,登时怒由心生,使出家传一阳指,唰唰唰欺身而上。

这一指点三穴的手法正是一阳指功夫的精要所在,萧峰身子一侧避过指力,刚要说话,却见对方使的竟然是大理段氏的一阳指,顿时腾起无尽思绪。

朱长龄一击不中,只当是对方侥幸,再要出指时,却见萧峰后发先至,左肘撞上胸口,右手直斩腰肋,顺势五指成钩抓向“气户穴”,朱长龄立时全身酸麻动弹不得。

这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正是龙抓手中的“沛然有雨”,当年在杏子林制住包不同的正是此招。

萧峰此世借了张无忌的身子,内功更胜往昔,却不似前世那般人高马大、壮硕如牛。

这招“沛然有雨”有九阳神功加持,用力甚轻,却是打穴如水,劲如涟漪,轻描淡写间克敌制胜。

已是用意不用力的武学之境。

朱长龄久居昆仑山,不识得这龙抓手,只觉得自己身上轻飘飘中了三招便动弹不得,像极了传闻中武当派的以柔克刚之法。

“这……这……这可是武当派的绝技?”

萧峰更不搭话,问道:“这大理段氏的一阳指,你从何学来?”

朱长龄只觉得眼前这小辈忽然间气势大盛,竟将自己稳稳压制,全不似当年那般任他拿捏的样子,坦言道:

“高祖朱子柳当年辅佐南帝一灯大师,这一阳指正是一灯大师的绝技。”

萧峰道:“这一灯大师又是何人?”

朱长龄面露不屑之色,竟丝毫不加掩饰道:“哼!小小年纪什么都不知道,这一灯大师乃是当年天下五绝之一,人称南帝,正是大理国宣宗皇帝段智兴。”

萧峰素知大理国皇帝有出家为僧的传统,只是从未听过段智兴这个名字,不知和三弟段誉有何关系,随即问道:

“你高祖即是段氏家臣,你可知大理皇室族谱?”

朱长龄仰起头来道:“我家传承深远,有何不知,今日便好好教教你这小辈!一灯大师乃是大理国第十八位皇帝,第十七位皇帝乃是正康皇帝段正兴,第十六位皇帝乃是宪宗宣仁帝段誉,第十五位……”

萧峰听得段誉之名,不由鼻头一酸,眼中含泪,心中骇道:“三弟啊三弟,你我雁门关外生死一别,竟是过了二三百年……”

见朱长龄眯着眼睛摇头晃脑还在背诵,萧峰也不搭话,提一口气,抓了他后颈顺着山壁的坡度飘出,当真是滑行无声,轻尘不起。

不多时,便回到了当初二人跌下去的山崖边上。

萧峰在朱长龄肩头一拍,朱长龄只觉得一股热力传入气户穴,登时有了知觉行动自如,一个轱辘撤开身子,心中暗道:

“这小子该是早年得了武当派的精深传承,谷中修炼多年此时功夫已成,需得叫些人手把他留在昆仑,不然他回到中原说出此中之事岂非得罪了武当!”

萧峰见朱长龄全身戒备、眼中闪烁,微微一笑,抱拳道:“告辞。”

说罢迈着大步潇洒离去。

朱长龄急忙喊道:“无忌兄弟别急着走,先随我回去,好酒好肉答谢你一番!”

这张嘴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却没有萧峰的轻功快,话还没说完,萧峰已不见了踪影。

朱长龄虽然心中不安,但毕竟脱了困境乃是大喜,想到今晚就有美酒佳肴热汤温床,急急忙忙就往家中赶去。

他是真的高兴,高兴到一门心思想要回家,全然没有发现萧峰去而复返,正远远跟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