洙县,望滩镇。
距离镇上还有六七公里就是以前的王家山公社第五生产队。
十几年前开始,留在这边安心种地的人就越来越少了。五十岁往下,但凡想多挣几个钱的都跑出去打工了。最开始是去沿海进厂子,后来制造业慢慢也在内陆落户之后,更年轻的人都选择在家就近找厂子上班,一个月四五千包吃包住,离家也近,这比去沿海多赚那千多块要舒服得多。
有些手艺的,比如会电工,泥水匠或者会扎钢筋等等,都会跟着工地走,赚的要比进厂子多得多。
王林是今年一月中旬回乡下的。说是回来过年,可如今都三月了还窝在家里。
王林的媳妇二十七岁,两人生了一个儿子已经上幼儿园了。王林在外打拼,他媳妇就在家操持家务,两个老的五十六七还能下得了地,种点蔬菜和果树,定期会有镇上的菜贩子来收,日子比十几年前强得不是一星半点。
可最近王家人却过得不那么顺心。
“都九点钟了,你还在床上睡起干什么?”
媳妇一脸不高兴的推开门,掀开被子,王林卷着在床上刷着手机,一身邋遢的模样,看着让人来气。
“......”
“你到底怎么了嘛!好好的工地不去了,你也不说为啥子,那你总要找事情做噻?换个工地不可以吗?哪个像你这样天天在家里躺尸一样连门都不出了嘛?你有啥子事,你就说嘛!”
家里人早就发现了王林不对劲,可不论怎么问都像现在这样一句话都不说,整天失魂落魄的颓废着,看着又气又担心。
“......”王林侧在另一边的脸上泛起一阵苦痛的神色,可咬了咬牙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媳妇也没办法,叹了口气,留了一句“灶屋里给你留了稀饭的,你快起来去吃了,不然冷了。”就转身离开,去洗衣服去了。
王林听到媳妇离开,默默的坐起来,抱着头无声的呜咽。
十点过点。
一个笑起来吊儿郎当的男人进了王家院子。
“弟妹,王林呢?”
“张哥来啦?王林在里屋躺着呢!张哥帮我去喊他起来嘛,一天气人得很,不说话,不做事,真的不晓得他在想些啥子!”
“嘿,弟妹莫生气,我去喊他就是。”
声音在院子里一响,屋里的王林就听到了,坐起来刚穿好鞋,卧室门就被推开,一个有点驼背的三十五六岁男人笑眯眯的走了进来。顺手把门关上。
“怎么了嘛?还在怕吗?”
“......”
“哎呀,你这人怎么转不过弯呢?那件事又不是你一个人做的,你只是打了打下手,跟你扯不上关系。怕啥子嘛!你也听到说了噻?那几个都死干净了,就我们两个活起在,说明我们命硬,水火不侵晓得不?
你现在这样颓起要不得,早晚要露馅,还是要找个事做才得行。”
“我现在觉都睡不着,闭上眼就一坨坨血淋淋的手手脚脚......”终于开口的王林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建捂住了嘴巴。
“你小子乱说什么?!那天的事情你给我憋紧了!”张建眼里闪着狠戾,见王林点头才松开手。
叹了口气,张建继续道:“刘宽你知道吧?”
“嗯。跟张波不对付的那个胖子包工头。”
“刘宽接了华育集团的另外一个项目,缺扎钢筋的和泥水匠,找到我了,我想把你喊起一路过去。”
“不想去。”
“你不可能一直这样颓起噻!不找钱你不怕婆娘跑了?你娃儿不吃不喝?换个地方换个心情,烂事情也就忘求了。而且刘宽开的工钱很可以,出工一天四百五,不出工都有一天一百的生活费。好安逸嘛!”
听到这个工钱王林眼睛里也闪了一下神采。
“放心,你看这是啥子?”张建说着从兜里摸了一面佛牌出来递给王林。
“有啥子说法?”
“从大佛寺求的。一个就是两百多块香油钱!我也有一个,这个给你,和尚念过经的东西,保证没得哪个鬼东西敢来沾!”张建得意的扯了扯自己的衣领,贴身一根红绳,坠子也是一模一样的佛牌。
王林更是欣喜的接过带在脖子上。脸上的阴霾也似乎随着这佛牌散了不少。
“不过要先回一趟广云市那个工地,把4号和15号楼的顶封了刘宽才能撤场。”
“啊?还要先回去?我......”
“不怕噻!死人的是1、7、11号楼,你还不晓得是为啥子吗?我们只要不去这三个地方还怕啥子嘛?又有菩萨保佑,过去个把月收个尾就走。
我昨天还问了大佛寺的和尚,他说面对心魔就是要斩魔方能重生!你这样颓起早晚要出事儿!”
王林看着张建一脸硬气,摸了摸脖子上的佛牌,想了想那一天四百五,休息都有一百一天的工钱,最后一咬牙点了点头。
张建见状哈哈笑着拍了拍王林的肩膀,凑近小声说:“这就对了嘛。你我两兄弟都是命硬的人,以后有啥子都互相帮衬起过。相信我,过个几年就都忘了。”
忘了?
王林点着头,心里却并不这么觉得。
那天喝了点酒,大家都醉醺醺的。老陈拉着出去找妹儿,结果就找来三个。大家分起耍了一哈。两个年轻点了耍了一半不干了跑了。剩下一个稍微老点的喊加钱。
王林也耍了的。
后来晕乎乎的倒在沙发上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看到老陈和几个老乡在打那个女的,说她乱喊价,要给她长记性。
地上的酒瓶子又多了几个。
王林酒醒了点,没完全醒,上去也跟着踢了两脚。后来还帮着摁住那女人的脚不让跑。另外几个拿衣服蒙住她的头。
那天大家都在笑,那女人在哭,呜呜呜的在衣服下面很快就哭不出声了。挣扎的手脚被死死摁住,最后也没了动静。
王林昏着头,发现女人没动弹了,好一会儿才觉得不对头。
拿开女人脸上的衣服,已经被捂死了。
后来大家都慌了。
跑?肯定跑不脱。
张建提的意,说把人埋进车库里面的墙里面。那是防火墙,够厚,不会被发现。
后来又发现整个人太大了,埋不进去,要滚出来。
老陈就说砍成坨坨,分开填进墙里面就没问题了。
王林就是负责搬那些砍下来的血坨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