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应变

“且慢——”

听闻赵玉娇唤她，赵玉兰登时停下了脚步，她以为赵玉娇到底拗不过改变了主意，遂转过身来，笑着问道：“妹妹唤我何事？”

赵玉娇依旧坐在那里，神色不变：“我只是要告诉姐姐一声，做好跟我一起获罪的准备。”

眼见着赵玉娇面露疑惑，她又接着道：“不光是姐姐你，还有伯父伯母，甚至整个赵家，怕是都要因此覆灭。”

“赵玉娇，你何意？”赵玉兰大步折返回来，语气急躁：“你难道不知大齐律法，一人过失杀人，并不祸及全家。”

赵玉娇淡淡一笑：“谁说我是过失杀人？”

她放下手中茶盏，淡声道：“我杀那宣王，全是受大伯父指使。”

赵玉娇口中的大伯父，便是赵氏家主，也就是赵玉兰的父亲。

“赵玉娇，你胡说什么？”赵玉兰急着跨到赵玉娇跟前：“我父乃当朝宰相，他怎会指使你去杀人，赵玉娇，你别想拖着我们一起下水，待到昭狱里，谁能信你信口雌黄。”

赵玉娇淡淡一笑：“正因为大伯父乃当朝宰相，所以我的话，才不由得让人信上三分。”

瞥着赵玉兰逐渐惨白下来的脸色，赵玉娇细细道：“眼下太子和三殿下斗得正欢，而大伯母又是三殿下生母贵妃娘娘的表姐，听闻大伯父暗地里亦是支持着三殿下，那宣王一向在外为三殿下敛财，大伯父担心宣王败坏了三殿下名声，曾多次劝解让其远离宣王之流，可三殿下为了敛财，却一直不听大伯父劝告，伯父为此懊恼不已。”

“既然大伯父遇上难事，我身为赵家女，自然要为大伯父分忧。”

她坚定道：“刺杀宣王，就是大伯父指使我做的。”

当今陛下多疑，对太子和三殿下之争最是厌烦，朝中已有好些大臣因为卷入其中而获罪。

赵玉娇这一番话，便是皇帝不全信，赵玉兰的父亲也难脱干系。

当然，皇帝若是信了，那赵家的罪名可就大了，帝王一怒，怕是祸及九族都有可能。

便是赵玉兰这个出嫁女，都别想独善其身。

“妹妹，你可莫要乱来。”眼下赵玉兰再顾不上其他，膝盖一软，跪坐在赵玉娇面前：“阿娇，你我同为赵家人，咱们不为家族出力也就罢了，难道你还真要因为一点私怨，祸及全族？妹妹，姐姐劝你务必慎重啊。”

赵玉娇优雅的端起青花小盏：“姐姐不去告发我了？”

赵玉兰扭过了头去。

半晌，她不甘的回答：“咱们之间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

“一笔勾销？”赵玉娇凉凉一笑：“你如此处心积虑的陷害我，难道就这样作罢了？”

“你想怎样？”领略了赵玉娇的手段，赵玉兰不由得心里发怵：“难道你要报复我不成？”

见赵玉娇不语，赵玉兰哼着道：“我答应你，放弃那孙绍谦，这回总可以了吧。”

瞥着赵玉兰赌咒发誓的样子，赵玉娇道：“我只怕姐姐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说着，她“吧嗒”一声将茶盏放在案几上：“我只告诉姐姐，既然你对我如此不仁，往后，莫要怪我对你不义。”

说罢，她对着金风吩咐道：“送客。”

翌日，銮驾回城。

赵玉娇带着婢女往行宫门口赶着去乘坐銮车，路上遇到的贵妇，皆在窃窃私语的谈论昨日宣王被刺之事。

“听说像是被簪子刺中了脖颈。”

“用簪子？那定然是女子所为。”

“这老淫贼定是又去招惹那个女人，这才遭祸，真是活该。”

“你且小声点儿，那到底是陛下的亲弟弟。”

“那又如何，听说昨日陛下狩猎归来得知了这消息，好半晌没说出话来，摊上这么个不争气的弟弟，莫说是帝王，就是普通百姓，也脸上无光啊。”

“听闻锦衣卫昨日查了一晚上，也不知最终查出什么没？”

“这个倒是不知，眼下最要紧的是救活那宣王，若是人活过来了，倒也不必费心盘查了，直接指认凶手不就行了。”

“不是说性命危矣吗？还能救活？”

“太医救着呢，能不能活，只能看天意喽。”

若是那宣王真的活了过来指认了她，那么自己恐怕难逃噩运。

“赵二小姐——”

赵玉娇正在这里思虑，只听有人在呼唤自己，她抬眸望去，一身着锦衣卫鱼纹服的青年立在行宫门口，正朝着自己看过来。

眼下，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人便是那些锦衣卫了。

“赵二小姐，你不认得我了？”

见女子止步不前，男子迈步朝她走了过来。

直到人近前，赵玉娇才辨认出，这人是昨晚跟在锦衣统领顾寻身侧的侍卫。

“原来是大人，小女子这厢有礼了。”赵玉娇缓缓施礼，神色不卑不亢。

那人忙道：“赵小姐莫要多礼。”

说着，对着赵玉娇还了一揖，彬彬有礼的自我介绍起来：“鄙人姓莫，单名一个宇字。”

见对方态度温和，并不是冲着昨日宣王之事前来，赵玉娇这才放下心来。

“莫大人可是尚书府的公子？”

但凡能入皇城做锦衣郎的天子近臣，皆是出自京城世家大族。

莫宇闻言笑着回道：“赵小姐猜得不错，莫某正是尚书大人的幺子。”

说罢，又着意补充道：“赵小姐别一口一个大人的唤我，听着怪生分的，你直接唤我阿宇便可。”

看出对方的刻意讨好，一旁的金风忍不住“噗嗤”一笑：“我家小姐本来与大人也不算熟络吧。”

赵玉娇朝着金风使了个眼色，阻止了小丫鬟的调侃，那莫宇倒也丝毫不恼金风，笑嘻嘻回道：“一回生两回熟嘛。”

说着，又对着赵玉娇道：“我是在此专门等候赵小姐的。”

赵玉娇疑惑：“莫大人寻我有事？”

“赵小姐唤我阿宇就是了。”莫宇再次更正称呼后，遂抓了下头，清着嗓子道：“今日回京，咱们锦衣卫负责护送銮车，我方才为赵小姐........提前占了一辆最宽敞的车子。”

他支支吾吾的说了这一番，又找补道：“昨夜我见赵小姐伤怀，担心这一路颠簸，你身子受不住。”

瞥着男子满脸通红的羞赧模样，金风忍不住偷笑：“莫大人可真是贴心啊——”

赵玉娇嗔了眼金风，遂对着莫宇道：“多谢你了。”

青年抓着头，笑得一脸灿烂：“举手之劳而已，赵小姐不必言谢。”

“莫宇——”

一声清冽的唤声惊扰了正在说话的几人，几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身着赤朱官服的男子沉着脸径直朝着这边而来。

是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