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厨房

塑料袋勒得手指发红。

过马路时苏晓樯抢着拎重的那个，塑料袋擦着柏油路面沙沙响。

红灯还剩三秒，路明非拽着她手腕冲过斑马线。

风掀起购物袋，洋葱从袋口滚出来，沿着斜坡往公交站台跑。

“追啊！愣着干什么。”苏晓樯笑得直不起腰。

路明非追着洋葱跑，鞋底碾过落叶咔嚓响。

捡回洋葱时发现袋里的土豆也跑丢一个，两人蹲在绿化带边上扒拉着，惊飞几只蝴蝶蝶。

回到小区已是日头高照。

苏晓樯鼻尖沁着汗，不过衬衫后背倒是没有汗痕。

路明非摸出钥匙开门，听见她在背后哼《甜蜜蜜》。

钥匙转了两圈没开，才发现拿错了钥匙。

“路大侠这是累昏头了？真是弱啊。”苏晓樯笑着嘲讽道路明非。

路明非再次在小本子上记了一笔，定要苏晓樯百倍偿还。

门锁咔哒弹开，塑料袋已经勒得苏晓樯手指发白。

“厨房归你，我去换件衣服。”苏晓樯甩掉不合脚的鞋，赤脚踩上地板的瞬间又缩回来。

“嘶——冰死我了！”

路明非笑着摇了摇头，走到厨房把食材摊在料理台上，摸出手机开始搜索苏晓樯想吃的那几道菜怎么做。

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淡金色流光顺着数据线渗入瞳孔——无数的做法涌入路明非的大脑，让路明非有些“醍醐灌顶”。

“需要帮忙吗？”苏晓樯依旧套着新的oversize的T恤晃进来。

苏晓樯扒着塑料袋开始翻找。

“生姜呢？”她半个身子都快钻进塑料袋。

路明非依旧划着手机，指节叩了叩案板：“在冰箱里。”

苏晓樯扭头瞪他：“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未卜先知？”

“这不是家中必备的？所以你到底会不会做饭啊？”路明非把手机揣回兜，屏幕还亮着菜谱页面。

苏晓樯凶狠狠地瞪着路明非：“衰仔不许质疑我！”

水龙头拧开，自来水冲过鲫鱼银鳞，鱼尾啪地甩在池壁上。

苏晓樯吓得往后蹦。

路明非拎着菜刀转身，刀刃映着姑娘发白的脸：“要不你先退避三舍？”

“少瞧不起人！”苏晓樯夺过刀柄，砧板上的鲫鱼突然抽搐。

刀刃砍在鱼鳃边，鱼血溅上她袖口。案板咚咚响得像在剁排骨，鱼头歪成奇怪角度。

油烟机安静地像不存在一般。

热油入锅腾起青烟，苏晓樯捏着锅铲退到两米外，伸长胳膊往锅里丢姜片。

油星子噼啪炸开，她“呀”地丢了锅铲，不锈钢砸在地板上哐啷响。

路明非倚着门框憋笑，被苏晓樯抓了现行：“笑屁！有本事你来！”

随后像是“赴死”一般，再次鼓起勇气上前。

不过这次是隔老远扔鱼。

鲫鱼滑进油锅时溅起三尺油花。

苏晓樯举着锅盖当盾牌，衬衫下摆沾着鱼鳞，而老抽也倒多了，黑褐酱汁顺着锅沿往下淌。

路明非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上前点开了油烟机。

抽油烟机终于轰隆作响，卷走满屋焦糊味。

接着路明非拎着两个瓶子在苏晓樯眼前晃悠：“生抽老抽分不清？”

“要你管！”苏晓樯挥着锅铲赶人，马尾散了半边。

然后发现这道菜实在做不来，皱了皱小鼻子，说：“这道菜我不太熟练，还是交给你吧。”

路明非已经看透了眼前的少……少女还是少妇？总归是苏晓樯，根本完全完全不会做饭。

“好好，这道菜交给我。”

路明非接过了烂摊子，开始接着做。

然后苏晓樯开始做另一道菜。

但她把空心菜下锅时却带进半碗洗菜水，油锅滋啦爆响。

她抄起调料盒乱撒一通，白砂糖簌簌落进菜汤。

路明非眼角抽了抽，心中暗道——

这能吃吗？

“这道菜我也不太熟练，交给你了。”

路明非再次接过烂摊子。

接着苏晓樯继续炒着其他菜，而路明非也是一直在接着烂摊子。

路明非捏着根茭白剥壳，慢悠悠提醒：“火太大了。”

“用你说！”苏晓樯手忙脚乱关煤气阀，锅底已然糊了层黑痂。冬瓜虾皮汤在另一个灶上咕嘟，水汽顶得锅盖直跳。

路明非抽走苏晓樯手里的锅铲：“再折腾房东真要收震楼费了。”

苏晓樯鼻尖沾着酱油，袖口卷到手肘，很不服地冷哼一声，但也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水平，没有反驳。

片刻后，路明非做好了糖醋丸子，舀了勺糖醋汁递过去：“尝尝？”

汤汁沾在苏晓樯嘴角，舌尖飞快舔过：“还行吧。”

但耳尖却悄悄红了。

空心菜重新下锅，蒜末在油里爆香。

路明非颠勺时火苗蹿起半尺高，苏晓樯攥着他衣角往后拽。

樯蹲在垃圾桶旁剥毛豆，豆荚噼啪裂开，青豆滚进白瓷碗。

路明非切姜丝像在雕花，砧板哒哒响得清脆。

阳光斜斜切进厨房，照见浮尘在光柱里打转。

“衰仔。”苏晓樯突然戳他腰眼，“土豆丝切这么细给谁显摆呢？”

路明非刀尖一挑，土豆丝瀑布似的散开：“给某个分不清糖盐的大小姐开开眼，还有这是姜丝。”

拖鞋飞过来砸中他后背。

路明非反手捞住，扬了扬沾着淀粉的菜刀：“再闹中午喝西北风。”

汤在砂锅里咕嘟，色香味俱全。

路明非揭开锅盖时，苏晓樯凑过来深吸一口气。

蒸汽扑在她睫毛上凝成小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滑。

“拿碗。”路明非胳膊肘顶她。

苏晓樯拉开碗柜，白瓷碗摞得整整齐齐。

她踮脚去够，衬衫下摆蹭上灶台的油渍。

路明非突然从身后伸手，指节擦过她指尖。

碗碟相碰叮咚响，苏晓樯缩着脖子躲他呼吸：“热死了。”

“刚才是谁非要掌勺？”路明非把汤碗塞她怀里，冬瓜汤盛得八分满。

虾皮浮在清汤上，葱花翠绿点点。

中午饭一一摆在了桌上，二人开始暴风吸入。

苏晓樯咬着筷子尖，糖醋排骨在嘴里滚了几圈才咽下。

路明非扒着饭粒偷瞄，眼看如此，问到：“味道怎么样？”

“勉强吧，比我差一些。”苏晓樯的语气有些飘忽，很明显有些底虚。

鲫鱼肚皮上的肉最嫩，路明非拆了鱼刺夹过去。

苏晓樯把鱼汤拌进米饭，吸溜得脸颊鼓鼓，好像小仓鼠一般。

空心菜炒得碧绿，蒜香裹着镬气。

毛豆仁炒雪菜盛在蓝花碗里，咸鲜下饭。

一切都是那么地合口味，苏晓樯也止不住地赞不绝口。

洗碗时泡沫堆满水池。

苏晓樯挤了半泵洗洁精，泡泡漫到台面上。

路明非擦着灶台哼小调，抹布突然被拽走。

苏晓樯攥着抹布一角，“以后......”

“嗯？”

“以后能不能经常吃你做的菜？”她别开脸，耳垂红得像玛瑙。

路明非拧干抹布，水珠滴进池子：“得看某人会不会炸厨房。”

拖鞋又飞过来，这次砸中了路明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