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打情骂俏的日常

路明非站在教学楼前的银杏树下，黄叶打着旋儿落在他肩头。

晨雾未散的校园里，穿深灰风衣的年轻人像株新栽的松树。

路明非望着三楼拐角教室的窗户，玻璃上凝着薄薄的水汽。

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

路明非把豆浆的空杯扔进垃圾桶，踩着嘎吱作响的木棍走向了教学楼。

路明非不知怎得，回想起之前的自己——那时的他，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身挺括的衬衫，连袖扣都扣得严丝合缝。

梯形教室里零星坐着几个学生。

苏晓樯坐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头发随着记笔记的动作轻轻摇晃。

路明非在后排落座时闻到淡淡的茉莉香，是前排女生发梢飘来的味道。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与普通大学生的生活，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微积分老师夹着教案进来时，路明非正在折纸飞机。

泛黄的草稿纸是前辈遗落的圣遗物，上面画满潦草的公式。

第一架飞机撞上苏晓樯的后脑勺，她只是抬手捋了捋头发。

第二架落在她的笔记上时，笔记本上她的字迹明显乱了几分。

“同学。”路明非用食指戳前面人的椅背，声音压得轻快，“能借支红笔吗？我想画个爱心。”

苏晓樯的背脊骤然绷直。

她没有回头，从笔袋里摸出支红色记号笔往后递。

路明非接过时故意让指尖擦过她手背，冰凉的触感激得对方猛地缩手，笔“啪嗒”掉在地上。

黑板上的积分符号像一串黑色蝴蝶。

路明非支着下巴，看苏晓樯把笔记本翻得哗哗响。

她的耳尖泛着薄红，不知是被晨光染的，还是气的。

当教授转身写板书时，路明非突然伸手拍了拍她。

“你找死啊！”苏晓樯霍然转身，圆珠笔在掌心捏得咯吱响。

看样子确实已经忍无可忍了。

晨光从她肩头漫过来，照亮她瞪圆的杏眼和绯红的脸颊。

路明非看见她瞳孔里映着的自己，像深潭里落进一颗星星。

后半截脏话卡在喉咙里。

苏晓樯的怒容突然凝固，变成某种滑稽的呆滞。

她张了张嘴，笔尖在空气中虚点两下：“...你来了？挺、挺好看的。”

教室里响起压抑的笑声。

教授推了推眼镜，粉笔头在讲台上敲出清脆的响：“后排谈恋爱的同学，要夸男朋友等下课再夸。”

路明非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又逗得老师和学生一阵笑，但随后又回归了正常的课堂秩序。

苏晓樯已经转回去，后颈红得像浸了朱砂。

她的笔记本边沿被攥出褶皱，正在画的抛物线歪歪扭扭地戳破了纸页。

窗外的银杏叶扑簌簌落在窗台上。

路明非摸出手机，在搜索栏输入“女生耳尖发红的原因”。

前排突然飞来个小纸团，展开是力透纸背的字迹：你神经病啊？！

路明非憋着笑，在纸团背面画了只龇牙咧嘴的熊猫，又添了朵歪歪扭扭的玫瑰花。

“靓女，约会不咯？”

纸团划过抛物线落进苏晓樯的笔袋，她肩膀颤了颤，没回头。

下课铃响时，苏晓樯收拾书本的速度快得像在逃命。

路明非慢悠悠跟着她穿过长廊，看她的马尾辫在风里一跳一跳。

拐过楼梯角时，苏晓樯突然转身，课本“啪“地拍在他胸口。

“路明非你多大了？”她瞪人的样子和高中时别无二致，眼尾却弯着藏不住的笑意。

“捉弄我很好玩吗？”

路明非接住滑落的《高等数学》，封面上还留着某人用钢笔画的小乌龟。

他嗅到扉页间飘出的茉莉香，和教室里的一模一样。

秋风穿过长廊，卷起苏晓樯的碎发拂过他手腕，痒痒的像蝴蝶振翅。

“这话说的，你自己不知道吗？况且我现在可是属于交流生哦。”路明非掏出卡塞尔加急送来的学生证晃了晃，塑封套上是前两天刚拍的证件照。

“教授刚才说我们是...”

“闭嘴！”苏晓樯夺回课本，耳尖又泛起熟悉的红晕。她快步走向楼梯口，漆皮短靴踩出清脆的响，“我要去图书馆，别跟着我！”

路明非站在原地，看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琪诺发来新消息：目标人物已接触？

他按下语音键，声音带着未散的笑意：“正在接触，已经取得不错进展。”

琪诺回道：good job！明非下士，再接再厉！

路明非笑着回复了一个收到的表情包，关掉了手机。

远处传来苏晓樯的喊声在走廊回荡：“路明非！你还我钢笔！”

一只墨蓝色的万宝龙钢笔被路明非从口袋中掏出。

路明非将钢笔在指尖转了个圈，金属笔帽在阳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苏晓樯蹬着短靴折返回来，裙摆随着急促的步子翻起细浪。

“这是物证。”他忽然把钢笔举过头顶，“刚才你砸我的课本，现在算扯平了。”

“你什么时候拿的？”苏晓樯踮起脚尖去够，指尖堪堪擦过笔尾。

路明非顺势后仰，后脑勺抵在冰凉的瓷砖墙上。

这个角度能看见她鼻尖沁出的细小汗珠，像晨露凝在白玉兰花瓣上。

“就你拿课本拍我的时候...”他手腕一抖，钢笔再次滑进口袋。

话没说完，苏晓樯突然抬脚踩在他运动鞋上。

路明非佯装吃痛弯腰，苏晓樯趁机伸手探向他的口袋。

发丝扫过他的下巴，香混着阳光的味道扑面而来。

“你属猫的啊？”路明非手忙脚乱地按住口袋，掌心蹭过她温热的手背。

苏晓樯整个人几乎要扑进他怀里，课本哗啦散了一地。

楼梯口传来脚步声，几个抱着篮球的男生吹起口哨。

苏晓樯触电般弹开，耳垂红得能滴血。

她弯腰捡书的动作太快，头发啪地甩在路明非脸上。

“好像有些玩过头了。”路明非揉着鼻梁嘟囔，顺手捞起滚到墙角的《线性代数》。

扉页夹着的照片滑出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

照片里的路明非显得特别斩女。

苏晓樯劈手夺过照片，指尖有些发抖：“你这人怎么乱翻别人东西！”

“天地良心，是它自己掉出来的。”路明非举起三根手指，“再说了，这照片拍得多好。你看我这，多真实。”

“真实地像个傻子。”苏晓樯把照片夹回书里，课本在胸前摞成摇摇欲坠的小山。

她转身要走，漆皮靴跟在地砖上磕出清响。

路明非忽然伸手拽住她：“真要去图书馆？我可是查过不少攻略，知道好多旅游圣地...”

“松手！”

“我跟你说啊...”

苏晓樯猛地转身。

她揪住路明非的衣领往下一扯，两人鼻尖差点撞在一起。

路明非能看清她睫毛投在眼下的扇形阴影，还有微微发颤的唇角。

“再跟着我，我就把你塞进女厕所的隔间。”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松开手时在他领口留下几道褶皱。